第四卷 第一章:寂静的回响
江淮没有死。
那决绝的一撞,计算了角度和力度,带来的更多是视觉上的冲击与短暂的昏迷,而非致命伤。但额角缝了七针,轻微脑震荡,以及失血带来的虚弱,让他在医院的病床上昏沉了整整两天。
当他再次睁开眼,看到的首先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然后,他看到了趴在床边,眼下带着浓重青黑、显然守了许久的林清许。她睡得很浅,在他微微动作的瞬间就惊醒了。
“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但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如释重负,“感觉怎么样?头疼吗?医生说你……”
“我没事。”江淮打断她,声音干涩微弱,“小雨呢?”
“她很好,莉莉丝小姐暂时照顾着她,很安全。”林清许轻声回答,递过一杯温水,小心地扶着他喝了几口。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沌的思维清晰了一些。他环顾四周,是单人病房,环境安静,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警察或者月夜绫的人。
“外面……怎么样了?”他问得有些艰难。
林清许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月夜老师来处理了后续,事件被定性为……你在参观时意外滑倒撞伤。没有人追究。”
江淮的心微微一沉。月夜绫果然手眼通天,将如此激烈的冲突轻易掩盖了下去。但这掩盖,绝非出于善意,更像是一种……“家务事”不容外人插手的傲慢,以及将这场博弈继续下去的决心。
“那天之后,”林清许继续说着,观察着他的神色,“月夜老师来看过一次,只待了五分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苏玖玖学姐来过几次,送了些水果。伊丽莎白小姐派仆人送来了一瓶……据说是能加速愈合的‘补血剂’。”她指了指床头柜上一个精致的黑色水晶瓶。
“还有……”她犹豫了一下,“林芷学妹,她在外面走廊……徘徊了很久,但一直没有进来。叶雪陪着她。”
江淮闭上眼,脑海中能想象出林芷那副想靠近又不敢、被内疚和执念反复煎熬的样子。还有月夜绫那冰冷的、审视的五分钟沉默。她们都没有离开,只是被他那极端的行为暂时震慑住了,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的“演出”达到了效果,但也将自己逼到了更危险的境地——下一次,当他再无“身体”可以牺牲时,又该如何?
“你的手机。”林清许从包里拿出他那部预付费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莉莉丝小姐的,还有一个……署名‘EvilNeko’的。”
江淮猛地睁开眼!EvilNeko?!这个几乎被他遗忘,曾经教他当“渣男”的神秘网友,在他停更、消失、甚至“自杀”后,竟然再次出现了?
他接过手机,解锁,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带着小恶魔头像的Id发来的信息,时间就在他撞水箱后的那个晚上。
EvilNeko:“啧,真是场好戏。以身为子,强行和局?有魄力,但也蠢得可以。”
EvilNeko:“不过,恭喜你,你成功让‘读者’们意识到,逼死‘作者’,故事就真的结束了。她们现在,比你更害怕结局。”
EvilNeko:“好好养伤吧,‘胃酸战士’。真正的战斗,在你出院之后。到时候,你会需要我的。”
信息到此为止,没有透露更多。但江淮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EvilNeko似乎对整个事件了如指掌,甚至洞悉了月夜绫和林芷等人的心理。她(或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旁观,还是另有所图?
他将手机握紧,心中的迷雾并未散去,反而因为EvilNeko的再次出现而更加浓重。
在医院又观察了一天,在医生确认没有大碍后,江淮坚持出院。月夜绫安排的车等在医院门口,无声地彰显着她的存在感。江淮没有拒绝,他知道,在彻底摆脱她之前,这种“监视”和“控制”会一直存在。
他没有回旧公寓,也没有去学校宿舍,而是被直接送到了市中心一处高级公寓。这是月夜绫名下的产业,与其说是安置,不如说是软禁。但环境舒适,设施齐全,至少表面上给予了“养伤”的体面。
林清许陪着他一起住了进来,江时雨也被莉莉丝的人安然送来。他们三人,在这个华丽而冰冷的笼子里,暂时获得了喘息。
接下来的几天,异常平静。
月夜绫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任何指令。
林芷似乎彻底安静了,没有再试图联系或出现。
苏玖玖偶尔会发来问候信息,但绝口不提那晚的事情。
伊丽莎白的“补血剂”效果显着,江淮的伤口愈合得很快。
米雪儿在直播里含糊地提过“室友”生病了,希望他早日康复。
汐……仿佛再次融入了大海,再无音讯。
这种平静,反而让江淮感到不安。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死寂。月夜绫在重新评估,林芷在积蓄力量,其他人则在观望。
他站在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额角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晚的决绝。
“胃酸战士”已经死了。
江淮还活着。
但活下来的江淮,不能再是以前的那个江淮。
他不能再依赖写作作为盾牌或武器,不能再被动地应对她们的攻势。他需要主动出击,需要瓦解她们的联盟,需要找到她们的弱点,需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转身,看向正在厨房为他准备食物的林清许,看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江时雨。
他要守护的,就在这里。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与 EvilNeko 的对话界面。
江淮:“我出院了。你说我需要你。那么,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
信息发送出去,如同将鱼饵再次抛入了深不见底的水中。
他需要情报,需要策略,需要打破僵局的方法。而 EvilNeko,这个神秘的存在,似乎是他目前唯一可能找到的突破口。
第四卷,在表面的平静下揭开序幕。失去“作者”身份的江淮,必须在一个没有预设剧本的现实里,重新定义自己,并找到一条能够通往真正自由的道路。
而这条路上,注定布满荆棘,与更危险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