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拉伯王国,首都利雅得。
在距离繁华城市一百公里的沙漠里,黄沙堆积之间,搭了几个帐篷,外沿围着高级保镖。
薄曜小腿上的枪伤恢复得很快,能站立,慢慢走个几步了。
他点了一根烟,偏头看了过去。萨尔曼跟在电视镜头里的状态差异巨大,他没有穿阿拉伯金色外罩与白色长袍。
私底下的他很朴素,今天就穿着一件灰褐色的运动衣,黑色长裤。
站在沙丘上,眺望前方的油井。
那背影寂寥,孤独,被风吹得动荡不安。
他站在荒漠贫瘠的土地上,他是未来的国王,他是痛苦的国王。
薄曜挑起眉梢,带有几分戏谑:“王储万亿身价,跟新闻里全然很不同。
在法国十亿欧元买的庄园也不请我去住一下,据说那上面挂了一幅绝世名画,全是灰了吧?”
萨尔曼插着腰,转身看着薄曜:“世人都嘲笑我们石油国家是有钱的傻子,可只有我自己明白,那是我们的生死之战。”
他长叹一口气:“我花钱邀请日韩女星来利雅得举办演唱会,又花六千万给英雄联盟设置一等奖,你们都觉得我人傻钱多是吧?”
薄曜抱着双臂,一步一步走去沙丘上:
“按照我们家军师的说法,你这是叫打造人设,炫富,是最快吸引目光与流量的绝佳方式。
你想发展娱乐产业所以邀请女星开演唱会,打开本国思想禁锢。
这才会生出走演艺道路的年轻人与追星的粉丝,才会产生粉丝经济;
你买庄园,花个几亿买死人画的画,过分离谱的奖金,也是给立自己的人设。
你想要告诉全世界,你们沙特不缺钱,这是一个非常奢侈的国度,这是你想发展旅游业。”
萨尔曼站在沙漠里,轻笑一声:“你啊你,军师让我见一下?”
薄曜傲着,这句没回。
他走到薄曜身边,手臂搭在他肩头上:
“不错,你说得都没错。没钱的人占多数,老百姓并不富裕。
国家用石油赚来的钱,供养一半人口。
因为我们没有多余的社会就业岗位提供,前年已经财政赤字。”
天边聚拢一层层乌云,光影暗淡下来。
萨尔曼眼神里的光晦暗,半张脸陷入阴影里,嗓音低沉:
“曜,我们不是傻子。
我们在用石油赚来的钱费尽心思推动多产业的发展,这不是我们人傻钱多。
是我们沙漠人为自己命运的孤注一掷,我们用尽力气在博弈。”
薄曜单手插兜,眯着眼看去远方沙漠:“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他伸手指着伊朗的方向:
“美国就是利用你们内心的成见,在你们通往更好的路上,设置一座又一座大山。
敌人不希望你们强大,就用战争,地缘冲突,宗教割裂,暗杀来消磨你们,你们永远发展不了经济。
道理很简单,要想搞经济,必须先稳住地区和平。
真正优秀的政治家,最懂利弊与权衡,而非眼前仇恨与利益。
恨解决不了问题。”
萨尔曼虽未登基,但一手抓国防,一手任首相,是沙特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下一任君主。
薄曜这几天从他的身上看见了这位年轻的八零后,没有贵族的傲慢,只有对国家未来的忧心。
他与他的哥哥们都不同,萨尔曼的许多哥哥都在英法美那样的国家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甚至不愿回国。
萨尔曼没有出国留学,一直待在利雅得,干出了很多惊天地的事情。
他甚至是中东这一批的王储里,最有潜力的那个。
薄曜看准的,是他的爱国。
萨尔曼突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站在美军驻军基地的不远处?
如果对方要杀你,你的飞机一飞过沙特边境线,就会被击落。”
薄曜掏出烟盒抖出几根来,抽出最长的那根烟放在嘴边点燃,吸了一口。
白色烟雾弥漫过他年轻英俊的面庞,透出深邃又深远的一双眼:
“我是个商人,为了天晟,我会来这儿;
我又不是个纯粹的商人,我身上留着建国人的血,我们每一代都有自己的上甘岭要打。”
萨尔曼挑起眼梢笑了笑:“那,祝你一路顺风。”
萨尔曼永远记得脚下的这片油田,是当年英美仅用两万英镑就获得了开发权,成立了世界最大的石油公司。
站在他的王国,赚的盆满钵满。
英美富得流油,而此刻的沙特依旧贫瘠。
卡塔尔,华国驻卡塔尔多哈大使馆。
房间里,聚集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新能源的这一队人马,是照月跟魏成业;
跨境贸易的电商团队;大型基建团队,全都聚拢过来。
照月在这里看见了风尘仆仆的,穿着西装衬衣的男人女人,面色凝重,暗自隐怒。
少时在港城名媛圈,女孩子间惯会攀比最新款的包,会看谁的头发丝儿更软,会比较谁嫁的男人最有钱最宠。
出席晚宴,攀比谁的高定晚礼服更贵更好看。
那些精致妆容的脸蛋儿,在和平的国家里,如花一般娇艳。
那个时候,她就不是很喜欢这样攀比。
只是好看,用来观赏罢了。
来到中东,她看见一头短发的女外交官,衬衣西装下迸发的厉色;
看见挂着黑眼圈的丝绸之路跨境贸易女性负责人,在为自己身后的商家打抱不平;
她更看见无数年轻的面孔为国一战的傲气。
她们朴素,坚定,比钻石硬,比珠玉闪。
照月心生羡慕,羡慕她们从一开始就很辽阔的人生。
房间门被冯外长身边的秘书推开:“照月小姐,麻烦您出来一趟。”
照月抬步走了过去,走入另一间屋子。
冯归澜站在红色地毯上,眼神静得可怕:“要不你先喝口水?”
照月听见这句话,呼吸一滞:“不用,请您告诉我,薄曜现在联系上了吗?”
她双眸一直盯着冯归澜脸上的神情,忘掉呼吸,一直憋着,憋得满脸通红。
冯归澜眉心紧拧起来:“很抱歉,我们很遗憾的失去了一位非常重要的战友。”
照月双脚发软朝后退了半步:“薄曜在哪儿!”
冯归澜敛下眉眼,叹道:
“薄曜的私人飞机从利雅得机场起飞后,在沙特与卡塔尔边境线被导弹击落,机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