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整个星空,无数关于《太玄经》的奥义、行功路线、能量运转的感悟如同星辰般闪烁旋转,尚未等他这颗单纯的心去细细梳理、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浩瀚信息,以及理清眼前这位“青影神仙”究竟是何方神圣,李太白那清越悠扬、仿佛带着酒香与剑鸣的声音,便再次不容置疑地在他心湖深处荡漾开来,将他那纷乱的思绪强行拉入了一段尘封于岁月长河中的秘辛里。
“既承我道,便须知我道之源流。” 李太白的声音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一位师长在谆谆教诲入门弟子,“你我所属的这一脉,传承之古老,可追溯至渺远难考的年代,其名便是——鬼谷。”
“鬼……谷?” 石破天茫然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听起来有些阴森森的,与他此刻所处的这片清净空灵的青色空间格格不入,更与他体内那圆融正大的太玄内力毫不相干。
“然也。” 李太白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鬼谷一脉,底蕴之深,非俗世所能揣度。而支撑这古老传承屹立不倒的根基,便是你此刻体内已然生根发芽的无上法典——《太玄经》!”
他的语气中,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属于开创者与巅峰者的傲岸之气:“这部《太玄经》,与当时另一超然物外的大派——逍遥派所传承的《天鉴神功》,并立于世,被尊为天下武道之极巅!是世间唯二被公认能够直指长生不死、超脱轮回的无上途径!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多少隐世不出的老怪,为了窥得其中一丝奥秘而耗尽心血,掀起无数腥风血雨。”
石破天听得云里雾里,“长生不死”?那是什么意思?是像王八一样活很久吗?他挠了挠头,觉得这似乎还没有摩天崖下张屠户家新出锅的肉包子有吸引力。
李太白仿佛能感知到他这传人那过于“质朴”的思维,带着一丝无奈的意味解释道:“你先前懵懂修炼,却误打误撞成就的炎炎功,看似至阳至刚,霸道猛烈,实则乃是《太玄经》锤炼己身、奠定道基的入门功法!唯有以此功调和阴阳,于体内孕育出一丝混沌初开的本源之气,方能承载后续《太玄经》那浩瀚如海、千变万化的真正奥义。说起来,你能在无人指点之下练成此功,亦是你的造化与缘法。”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奇异,“仅凭这炎炎功大成,便足以让你在凡俗的江湖武林中纵横来去,难觅敌手了。”
石破天眨了眨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惊讶。原来自己觉得好玩练出来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
李太白的声音继续流淌,带着一种阐述天地至理般的玄妙韵律:“而《太玄经》真正堪称神奇,远超世间其他功法的之处在于——它并非一部固定不变、要求后人亦步亦趋的死板典籍。它更像是一面映照本心的神镜,一部能够自我衍化的活典!它会根据修习者自身的心性气质、天赋禀赋,乃至其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渴望与追求,自然而然地演化出最适合其自身的独特道路,展现出截然不同、甚至看似相悖的神通变化。”
他的声音渐渐浸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追忆之色,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少年意气、同门论道的峥嵘岁月:“便如当年,我们师兄妹四人,同出于鬼谷门下,共参一部《太玄经》,聆听同一位师尊的教诲,最终却因心性各异,走上了四条风光迥异、却都登临绝顶的康庄大道。”
“大师兄,袁天罡。” 李太白的声音中带着对长兄的由衷敬重,“他生来便性情沉稳如山,心思缜密如发,尤擅推演计算,洞察先机。在他手中,《太玄经》的奥义与阴阳五行、周易术数、占卜星相完美交融。观星可知天下势,掐指能算众生运。那太玄内力于他,不再是杀伐之气,而是洞彻天机的慧眼之源。传闻之中,他已能窥破世俗气运,算尽王朝五百载兴衰更迭,其能为之玄,近乎鬼神,言出法随,牵动国本。” 光是听着描述,石破天就觉得那位大师兄一定是个整天皱着眉头、算来算去、很厉害但又很无趣的老头儿。
“二师兄,叶朝戈。” 当提到这个名字时,李太白那原本清越的声音明显地低沉、滞涩了一瞬,就连那淡青色的、本应稳固的身影,也仿佛被风吹动的烛火,微微摇曳、波动了一下,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生就一副坚毅如铁、果决狠厉的心肠,认定之事,九死无悔。更难得的是,他是我等四人之中,公认的天资最高、悟性最强、于武道一途最具慧根之人。” 他的语气里,有对天才的认可,但更多的,是一种深藏的、难以言说的叹惋与一丝……痛惜。“《太玄经》在他手中,被极尽升华,摒弃了一切‘杂学’,纯粹地追求力量的极致、技巧的巅峰、杀伐的效率!化为了世间最凌厉、最霸道、最无情的功法与杀伐之术。也正因他这份纯粹到极致的强大与对力量的绝对掌控,他最终……继承了恩师的衣钵,成为了新一代的鬼谷子,执掌了整个鬼谷一脉。”
当“鬼谷子”这三个字从李太白口中吐出时,石破天清晰地感觉到,周遭青色空间那宁静祥和的气息,都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无形的寒意与沉重。他虽然懵懂,却也本能地察觉到,这位继承了祖师之位的“二师兄”,其存在,似乎是让眼前这位洒脱不羁的青莲居士,都感到无比沉重和……忧心的根源。
“至于我,李太白,” 仿佛是为了驱散因提及二师兄而带来的阴霾,李太白的声音陡然拔高,重新充满了那特有的疏狂与豪迈,甚至还带着几分引以为傲的得意,“天性散漫不羁,厌弃拘束,一生所爱,无非醇酒、佳句、名剑与这壮丽山河!故而,我从《太玄经》中悟出的,是这青莲剑歌!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仗剑天涯,诗酒江湖,方不负这大好头颅,快意人生!” 这番话,说得石破天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那诗意,却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自由与豪情,让他心生向往。
最后,李太白的声音变得格外轻柔,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深藏于岁月深处的温柔与怀念:“还有我们的小师妹,海妍儿。她……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更兼灵秀聪慧,心如水晶,剔透无瑕。她于武学杀伐之道兴致缺缺,却独独痴迷于阵法一道。太玄经在她手中,化为了沟通天地元气、借助山川地势、衍化周天星辰的无上阵道源流。她布下的阵法,困得住千军万马,锁得住天地灵气,于阵法一途的造诣,可谓前无古人,独步天下。”
四位同样惊才绝艳、却因一部《太玄经》而走向不同命运轨迹的同门,他们的形象,伴随着李太白那充满感情的话语,如同四幅风格迥异却又同样璀璨的画卷,在石破天这颗纯净而又刚刚承载了浩瀚传承的心灵中,缓缓铺陈开来。而他已然模糊地意识到,青莲居士那一声声沉重得仿佛能压垮星空的叹息,其根源,恐怕就深深埋藏在这段辉煌而复杂的过往之中,尤其是……与那位走上了纯粹力量之路、最终成为了“鬼谷子”的二师兄,叶朝戈,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