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设要追究郑忠诚重婚罪,郑忠诚气得摔了电话。
现在的问题焦点是郑家父子三人对高秀玲遗产继承权的认定。
李建设心想一定要趁机会将郑忠诚绳之以法,给二姨出口恶气。郑忠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逍遥法外多年,过着奢靡的生活,自己那老实巴交的彪老婆不敢吭气,半道却杀出个程咬金。
他恨死李建设,赶紧找法院的亲戚帮忙,想再一次打法律的擦边球。
这一次,没有人支持他。他法院的亲戚很会看人下菜碟,动员他见好就收,放弃高秀玲赔偿金和房产等的继承,争取宽大处理,免于追究刑事责任。
郑忠诚听了亲戚的话,暴跳如雷,他怎么可能放弃就要到手的巨款,车祸补偿金不少,不要白不要。可冷静下来想想,如今局势对他十分不利,若真被追究重婚罪,他这半辈子积累的名声和财富都将化为泡影。
李建设四处搜集郑忠诚重婚的证据,还联系了高秀玲的街坊邻居,争取他们的支持。之前跟郑忠诚关系不错的邻居,听说重婚罪这一严重后果后,不敢拒绝,答应出庭作证。
他们为自己一直以来纵容郑忠诚重婚的行为感到自责,毕竟这么多年,人们好像忘记了郑忠诚一家人最初的样子,高秀玲这个大活人仿佛消失一样,取而代之的是堂而皇之的保姆。
李建设的走访取证引起轩然大波,舆论风向都支持死去的高秀玲,死者为大。人们一边同情,一边正义感使然,纷纷指责郑忠诚和保姆的做法太过分,简直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强盗。
郑忠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找人疏通关系,可大家都忌惮此事闹大,纷纷对他避之不及。
保姆更是胆战心惊,近二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她把自己当成了郑家的女主人,可如今这局面让她慌了神。
她哭哭啼啼地催郑忠诚想办法,郑忠诚却也没了主意。就在这时,郑刚和郑毅兄弟俩找到了郑忠诚。他们表示愿意放弃自己对高秀玲遗产的继承权,条件是郑忠诚必须去自首,承担重婚罪的后果。
郑忠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愤怒地吼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我!”
郑刚和郑毅不为所动,这么多年,母亲的隐忍兄弟二人看在眼里“爸,这么多年您做的事太过分了,我们不能再让您错下去。”郑忠诚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众叛亲离。最终,在巨大的压力下,保姆收拾行囊连夜逃跑,留下郑忠诚孤独一人。
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悔恨交加,当初自己要是没有被欲望蒙蔽双眼,没有做出重婚这种荒唐事,如今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众叛亲离的地步。
他想起了高秀玲,那个曾经被他辜负的女人,心中满是愧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如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巨大的心灵重创让他精神恍惚,走路时常常撞到东西。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身形也愈发消瘦。李建设的出现,让他想起高秀平,说不定那个疯婆子会来闹事,一定会的!之前高秀玲碍于面子,不让姐姐收拾郑忠诚,现在……
郑忠诚不敢多想,他眼前浮现出高秀平的叫骂声,重婚罪的手铐勒着他,这母子二人绝不能轻饶自己。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和外界的压力,病倒了。
一连几天没人搭理,他感觉自己要死了,回想起曾经的岁月,他想起和高秀玲刚结婚时,日子虽然贫苦但充满温馨,她总是满脸笑意地为他准备饭菜,照顾一家老小。
可自己却鬼迷心窍,在日子好起来后背叛了她。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高秀玲站在床边,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怜悯。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离世时,门突然被推开,是郑刚和郑毅兄弟俩。
原来,兄弟俩虽然对他的行为失望,但终究还是念着父子情,放心不下他。他们把郑忠诚送进了医院,悉心照料。
在医院里,郑忠诚看着病床前的儿子们,泪水夺眶而出,他颤抖着嘴唇说:“儿子,爸错了……”
经过这场变故,郑忠诚决定主动自首,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他希望用自己的行动,能让家人和社会原谅他曾经的荒唐。
郑忠诚的生杀大权最终交给彤彤,一家人在几度痛苦的情况下,念及母亲已经去世,人死不能复生,父亲又决心痛改前非,想给他一个机会。
考虑到年事已高,检察机关决定不予起诉。彤彤经过一番内心挣扎,最终决定原谅郑忠诚。郑忠诚得知后,老泪纵横,跪在地上向家人磕头谢罪。
此后,他彻底洗心革面,每日早起去菜市场买菜,亲自下厨为家人做可口的饭菜。他还主动去社区做义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用实际行动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
可怜的高秀玲到死都没有等来郑忠诚的悔改。也许在另一个世界,她看到郑忠诚的转变,心中释然。高秀玲的灵魂并未消散,而是化作守护家人的存在。她看着一家人重新走上正轨,更多的是欣慰吧?
一天夜里,郑忠诚在睡梦中见到高秀玲。她还是记忆中温柔的模样,微笑着对他说:“我知道你已经悔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好守护这个家。”郑忠诚激动地想要抓住她,却发现她渐渐离去。
郑忠诚的转变得到郑家人的原谅,高秀平和高秀英姐妹俩并不买账,依她们的想法,就该让郑忠诚那个老混蛋坐牢,让他逍遥法外太便宜,这种纵容只会助长社会上的歪风邪气。
李建设当然支持母亲和小姨的意见,没办法,人家兄弟二人不主张,孙女选择原谅,当外人的总不能看眼不怕乱子大吧?
崔冬梅在继承了高秀玲不小的一笔款项之后,突然想到了婆婆之前的祖传玉坠,那个曾被当成传世之宝的小玩意,还在高秀平家里保存着,就瞅准机会提起这事。
高秀平知道妹妹已经去世,没有继续保存的道理,当着郑刚和郑毅的面,把玉坠拿出来,让他们自己保存。郑刚和郑毅互相谦让,最后一致同意让崔冬梅保管,将来传给孙子媳妇。
崔冬梅有个心结,关于玉坠是否是真的宝物的问题,她一直纠结,虽然做过鉴定只是普通的玉,但崔冬梅不信。如今玉坠在她的手里,她反倒觉得不那么珍惜,真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想找个懂行的人再鉴定一下,看看这玉坠到底价值几何。于是,她带着玉坠去了一家有名的古玩店。店主仔细端详后,瞪大了眼睛,说这玉坠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崔冬梅又惊又喜,回家后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人。郑刚和郑毅决定把玉坠捐给博物馆,让更多人欣赏到它的美。崔冬梅舍不得,想到这玉坠原本就是家族的荣耀,是一种传承,还是决定留下来传给孙子媳妇。
李建设听崔冬梅说鉴定玉坠的经过,告诉她那不是专业的鉴定机构,鉴定过程过于儿戏,没有证书认证,不算数。小玉坠虽不是珍宝,毕竟是祖传之物,还是留着做个念想。
值得一提的是,陪伴高秀玲一直种地的那头老黄牛,那是她的灵魂伴侣。
高秀玲生前把老黄牛当成合作伙伴,对老黄牛比自己都好。牛有些不舒服,她赶紧请兽医,每次都花不少钱,而她自己有个头疼脑热,从来都是硬扛,不舍得吃药,好在她身体硬朗,没有大病大灾。
常年的辛苦劳作练就了她强健的体魄,让她越老越精神,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堪比壮小伙。
你能想象吗?在老家动迁后的旧址,在两个开发商的临界处,一块派不上用场的三角地段,有高秀玲一家开发的三角鱼塘。
两家开发商核算鱼塘的补偿款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得不偿失,不谋而合,一起放弃这块三角地。
除了这个鱼塘,高秀玲一家已经拿到所有的动迁补偿款,一家人已经搬到楼区,甚至连房子都被推土机抓走一个房角。
那时候开发商为了不让村民拖延搬迁速度,在补偿协议中约定拆除条款,在每家每户签字以后,房子都用推土机抓两下,搞点象征性破坏气氛。
开发商以为高秀玲一家已经搬走,鱼塘补偿款可以省下来。结果怎样?补偿款是省下来了,高秀玲和鱼塘却成了动迁的尾巴,一直摇晃了近二十年。
高秀玲住不惯楼上的生活,用她自己的话说,离不开土地的滋养,不干活浑身难受。她以守护鱼塘的名义再次搬回老宅,把房子做了简单修缮,一个人开始了远离人群的日子。
没有家人,没有邻居,甚至没有动物,没有电,周围一片寂静。拆迁后的废墟上,高秀玲修补的瓦罐盛着雨水,倒映着支离破碎的月亮。
她过上近乎原始的生活。这样的环境她喜欢,她把自己种在地里,与泥土共呼吸。
她种地的规模逐渐扩大,买了头老黄牛,从此,老黄牛成了她最好的伙伴。高秀玲待它如亲人,老黄牛也对她十分依赖。
晨雾中的鱼塘泛着青铜色的光,高秀玲佝偻的身影在塘边移动,像幅被时代遗忘的水墨画。她和老黄牛活在画里,与日月同辉。
傍晚的时候,老黄牛的眸子映着晚霞,湿润的鼻息拂过甘草,它咀嚼的节奏里藏着二十年晨昏相伴的密码,一人一牛走向与世无争的安宁。
有一次傍晚,高秀玲被树枝绊倒,重重地摔到脑袋,半天爬不起来。恰逢手机没电,这可咋整?这个村庄现在无异于荒郊野外,周围居民都搬走,只有几户和高秀玲一样闲不住的种田人,白天种田,晚上回楼区居住。
高秀玲心想,这下完了,要死在山上了,她告诉老黄牛:“老伙计,你自己另寻出路吧,我不行了,走不了了。”
说完,她又急又困,脑袋一阵眩晕,趴在草地上。
老黄牛见主人有危险,转身离开,它顺着车道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很远很远。
它记得主人买它的时候的集市,它来的时候就是走这条道。集市早已经散了,它茫然不知所措。于是它见人就喊,声音凄惨,一位养过牛的老农听出是牛在呼救。
老农跟着老黄牛来到山上,发现了昏迷的高秀玲。他赶紧打电话联系车辆救援,大家一起把高秀玲送到了医院。
经过救治,高秀玲脱离了危险。醒来后的高秀玲得知是老黄牛救了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此后,高秀玲更加珍惜和老黄牛在一起的时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环境变化越来越大,原本的村庄几乎完全被开发。
但高秀玲和老黄牛依旧守着那片鱼塘和余下的边边角角的土地,他们的故事在新的时代里显得格外特别。偶尔有路过的人听闻他们的事迹,都会投来敬佩的目光。
高秀玲知道,自己和老黄牛的生活或许在别人眼中很艰苦,但这是她内心真正想要的宁静,她会一直和老黄牛相伴,守护着这份属于他们的小世界。
比起楼区里的热闹,比起郑忠诚的背叛,比起保姆的算计,她更喜欢跟老黄牛在一起的淳朴和简单,这样的日子让身心放松。
那一日,老黄牛一等再等,等不来主人的踪影。一天,两天,还是看不到主人。老黄牛焦虑不堪,它不吃不喝,居然以泪洗面。
郑刚和郑毅兄弟二人怕老黄牛有啥闪失,找兽医给它打点滴。老黄牛拒绝治疗甩着脑袋把吊针拽断。兽医很纳闷:“奇怪,之前它病的时候,特别配合治疗,从不捣乱,今天是怎么了?”
郑刚说:“它都好几天不吃不喝,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兽医说“这牛啊,通人性,它许是知道主人不在了,心里难受。”郑刚和郑毅对视一眼,心里也不好受。他们想起母亲和老黄牛相依为命的日子,这牛和母亲感情极深。
兽医想强行给它灌点葡萄糖,补充一下体力。无奈几个人一起努力,结果还是白费,他们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力大如牛,人在牛的面前,啥也不是!
最终,老黄牛挣脱众人,步履蹒跚,一步步往山上走去,最后来到高秀玲跟它一起休息的那棵大树下,静静地卧在那里,眼神哀伤。
它不吃不喝,只是痴痴地守着,守望一份属于它自己的心灵慰藉,那眼神里满是期待,仿佛在等待主人的归来。
郑刚和郑毅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不已。他们知道,老黄牛和母亲的感情太深,这头牛已经把这里当成了最后的归宿。
几天过去了,老黄牛依旧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给它吃的,它连嘴都不张。它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眼神中的坚定却从未改变。
终于,在一个宁静的夜晚,老黄牛闭上了眼睛,它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