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VE主线:寻回安格隆】
【地点:努凯里亚-德什亚大角斗场-中央沙地】
【视点人物:安格隆(第十二原体\/角斗士奴隶-萨尔)】
噪点。
世界被红色的噪点和震耳欲聋的声浪淹没。
头顶,努凯里亚那颗经过大气折射的毒辣恒星,像一只烧红的铁烙,死死按在安格隆赤裸的脊背上。
汗水瞬间蒸发,留下一层白色的盐霜,紧绷在伤痕累累的皮肤上。
这里没有囚笼里的阴冷和霉味。这里只有热,干燥、粗糙、令人窒息的干热。
脚下的红沙滚烫,那是无数角斗士的鲜血氧化后形成的铁锈沙砾,每一脚踩下去,都像是在践踏先祖的尸骨。
滋——!
脑后的“屠夫之钉”不再是深夜里的钝痛,它现在像是一台预热完毕的战争引擎,正在疯狂地空转。
它在尖叫,在渴望,在向大脑皮层泵入过量的战斗激素。
视网膜上全是重影,心跳快得像是一挺重机枪。
安格隆握紧了拳头,指甲刺破掌心。他不需要忍耐疼痛,他现在需要的是……释放。
“准备好了吗,孩子。”
恩诺马奥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不再是那个递面包的慈祥老人,此刻的他,穿着破旧的青铜肩甲,双手反握短剑,眼神锐利如鹰。他是战场上的老兵,是死亡的伴舞者。
“别看上面。”恩诺马奥斯低声警告,“别看那些骑手。看你的敌人。”
安格隆强迫自己从高空那金碧辉煌的悬浮包厢上收回目光。
那些高阶骑手,那些穿着丝绸、喝着美酒的寄生虫,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场生死游戏。
他们的笑声通过扩音器放大,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
“总有一天……”
安格隆的喉咙里滚出一声雷鸣般的低吼。
“我会上去。把他们的肠子拽出来,勒死他们。”
轰隆隆——!!!
巨大的齿轮咬合声打断了他的杀意。
角斗场对面的黑铁闸门缓缓升起。
一股浓烈的、带有化学腐蚀性的酸臭味,混合着野兽的腥风,瞬间压过了沙尘的味道。
观众席上的十万人同时爆发出一声病态的欢呼。
“吼————!!!”
大地在震颤。
一只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庞然大物,从黑暗中蜿蜒而出。
酸液九头蛇。
它不仅是野兽,更是努凯里亚生化科技的扭曲产物。
它的鳞片是紫黑色的装甲,在阳光下反射着油腻的光;它的三个头颅上长满了倒刺和注射针管般的獠牙;它的尾巴是一条带着剧毒倒钩的攻城锤。
最致命的是它的呼吸——三个血盆大口同时张开,喷吐出黄绿色的高浓度酸雾。
沙地接触到酸雾,瞬间沸腾,岩石化为泥浆。
“散开!它是活体坦克!”
恩诺马奥斯大吼一声,猛地撞开安格隆。
噗——!
一团巨大的酸液球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出一个冒着白烟的深坑。
安格隆就地翻滚,动作敏捷得违背了物理常识。他顺势抄起地上的一把双手巨斧——那是主办方为了增加观赏性而扔下来的“玩具”。
“杀!!!”
钉子接管了神经。
理智退后,野性接管。
安格隆不再是奴隶,他是风暴。
他迎着那头生化巨兽发起了冲锋。在凡人眼中不可战胜的怪物,在他眼中只是一堆移动的肉块和骨头。
九头蛇中间的头颅猛地弹射而出,速度快若闪电,试图一口吞下这个渺小的人类。
安格隆没有减速。
他在即将被咬中的瞬间,膝盖微曲,整个人像一颗炮弹般弹射而起。
巨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咔嚓!
斧刃切入鳞片,切断肌肉,斩断脊椎。
那颗硕大的蛇头被硬生生砍了下来,伴随着瀑布般的紫色毒血,重重砸在地上。
毒血溅在安格隆身上,灼烧着他的皮肤,但这痛楚只让他更加狂暴。
但九头蛇还有两个头。
左边的头颅发出一声悲鸣,右边的头颅却趁机喷出了一股扇形的酸液流。
“小心!”
恩诺马奥斯从侧翼杀出。
老角斗士无法像原体那样硬抗,他滑铲进入巨兽的盲区,双剑狠狠刺入九头蛇柔软的腹部。
巨兽吃痛,巨大的尾巴横扫千军。
砰!
恩诺马奥斯被抽中,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角斗场的围墙上,胸甲凹陷,口中喷出鲜血。
“父亲!”
安格隆的瞳孔猛地收缩,理智在这一刻压倒了钉子的疯狂。
他想要转身去救人。
但就在这时。
高空包厢里,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高阶骑手,优雅地抿了一口酒,然后轻轻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那是“剧情反转”的按钮。
滋——————!!!
一股前所未有的、过载的生物电流,顺着屠夫之钉的电极,直接轰进了安格隆的大脑深处。
这不是刺激。
这是格式化。
这是要把他变成一具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
“啊啊啊啊啊!!!”
安格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丢掉了斧头,双手死死抱住脑袋,跪在地上,额头疯狂地撞击着坚硬的红砂岩。
咚!咚!咚!
岩石碎裂,鲜血横流。
视野中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
九头蛇消失了。观众席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一个红色的轮廓——那个倒在墙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老人。
在钉子编织的幻觉中,那不是恩诺马奥斯。
那是一头狰狞的、想要吞噬他的恶魔。
“杀……杀……”
安格隆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他重新捡起了斧头,转身,一步步走向恩诺马奥斯。
每一步都踩在理智的尸体上。
“安格隆?不……孩子,醒醒……”
恩诺马奥斯惊恐地看着那个向他走来的巨人。他看到了安格隆眼中的黑色虚无,那是彻底的迷失。
“吼!”
安格隆咆哮着,高高举起了战斧。
高阶骑手们在包厢里爆发出一阵欢快的掌声。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保留节目——“父子相残”。
斧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下一秒,它就要落下。
这将是安格隆一生的噩梦,也是他堕落为“红天使”的开端。
滴。
一声极其轻微、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安格隆的耳蜗深处响起。
那不是钉子的电流声。
那是数据流的载入声。
【指令:神经阻断协议,启动。】
【目标:屠夫之钉控制中枢。】
【执行:强制休眠。】
嗡——
安格隆脑海中那尖锐、疯狂、永不停歇的电流声,突然……断了。
就像是一根紧绷到极限的钢丝,被一把剪刀咔嚓剪断。
那种几乎要将他逼疯的剧痛,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凉的、如同液氮般的清凉感,瞬间冻结了所有的狂躁。
红色的视野褪去,世界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安格隆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巨斧悬在恩诺马奥斯的头顶,只差几厘米。
他看着斧刃下,那个闭目等死、满脸泪水的老人。
那是恩诺马奥斯。
那是他的父亲。
“……我……在做什么?”
安格隆的手在剧烈颤抖。
哐当。
巨斧掉落在地。
他猛地后退了几步,像是一个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那上面并不存在的鲜血。
“不……不……”
他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冷汗如雨。
他差点……就杀了他。
“安格隆?”
恩诺马奥斯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看到安格隆眼中的疯狂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是奇迹。
在屠夫之钉过载的情况下,从来没有人能恢复理智。
高空包厢里,那个高阶骑手愤怒地拍打着控制台,酒杯摔得粉碎。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了?!给我加大功率!让他杀!让他动手!”
但控制台上的红灯疯狂闪烁,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行他看不懂的乱码。
【系统错误。】
【神经连接已断开。】
【外部访问:权限锁定。】
角斗场中央。
那头被遗忘的、只剩下两个脑袋的九头蛇,趁着两人发呆的间隙,再次扑了上来,酸液喷涌。
“小心!”
恩诺马奥斯大喊。
安格隆猛地抬起头。
这一次,他的眼中没有疯狂,没有迷茫。
只有冰冷的、纯粹的、如同万年冰川般的……暴怒。
但他愤怒的对象,不再是眼前这个老人。
而是那头怪兽。
以及……那些坐在云端,试图像玩弄木偶一样操控他命运的杂种。
“你们想看戏?”
安格隆捡起斧头,站了起来。他那庞大的身躯挡在了恩诺马奥斯身前,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钢铁山峰。
他抬头看向高空包厢,眼神锐利如刀。
“那就让你们看个够。”
他转身,面对着扑来的九头蛇,发出了一声震动整个角斗场的咆哮。
“但死的——”
“——绝不会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