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奇物阁重开的消息，带着“地仙店小二”这个爆炸性的后缀，如同飓风过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望仙城。
起初，许多修士听到第一句“奇物阁开门了”时，是狂喜，是扔下手中一切事物拔腿就去的冲动。
听到第二句“陈掌柜回来了，货都补满了”时，是长出一口气的满足，是立刻计算着家中库存还能撑多久、这次要买多少的盘算。
而当第三句“带了个地仙大能当店小二”传入耳中时，所有的狂喜与盘算，都在瞬间凝固，化为了难以置信的呆滞，以及随后席卷全身的寒意与骇然。
地仙大能？
当店小二？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产生的荒诞与威慑力，让整个望仙城为之失声了片刻。
对于占据了望仙城修士数量九成以上的中低阶修士、小家族、普通店铺掌柜而言，这个消息带来的首先是极致的震撼，随即便是更纯粹、更强烈的兴奋与敬畏。
“我的天老爷！地仙大能！活的！在奇物阁擦柜台？！”
“嘶……陈掌柜这到底什么来头？能让地仙级别的大能俯首称臣？”
“管他什么来头！反正跟咱们没关系！陈掌柜规矩做生意，童叟无欺，以前是，现在更是！有大能坐镇，以后买东西更安心了，看谁还敢在奇物阁闹事？”
“没错没错！赶紧排队去！这次说什么也要多囤点！有地仙看店啊，这奇物阁怕是真要成望仙城第一奇店了！”
“走走走！同去同去！”
震撼过后，便是更加汹涌的购买狂潮。如果说之前的奇物阁是“新奇有趣”的代名词，那么现在的奇物阁，在“新奇有趣”之上，更镀上了一层“深不可测”、“背景通天”的金光。能在这家店里买到东西，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意味。无数修士抱着这种心态，更加狂热地涌向青云巷。
青云巷内外，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但秩序，却出奇地好。
银朔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偶尔用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过队伍。没有任何人敢大声喧哗，不敢随意插队，连那些惯常喜欢讨价还价、磨磨蹭蹭的顾客，都变得异常干脆利落，选货、付钱、走人，一气呵成，生怕多耽搁一息，引起那位地仙“店小二”的不快。
陈墨坐镇柜台，收钱、补货，偶尔解答一下关于新品的疑问，神态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只是如今，这温和从容落在众人眼中，却多了几分“高深莫测”、“返璞归真”的意味。
店内的火爆与巷外的喧嚣，构成了望仙城近日最独特的风景。
然而，在这全城大多数修士“喜大普奔”的氛围之下，有那么几处地方，气氛却如同寒冬腊月，冰封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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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宝楼，顶层密室。
柳知同手中的一卷古籍，已经半晌没有翻动一页。他那张儒雅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但微微收缩的瞳孔和僵硬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剧烈震动。
胡明躬身站在书案前，汇报的声音都比往日低了好几个度，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悸：“……确认无误，掌柜。那灰袍老者，确确实实是地仙初期的修为，而且……其对陈墨的称呼是‘主上’，姿态极为恭顺，绝非简单的合作关系。此刻，他正在奇物阁内，负责维持秩序，发放号牌……”
“地仙大能手下……”
柳知同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他轻轻放下古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但节奏却显得有些紊乱，“呼～……好一个陈掌柜好一个奇物阁。我们之前，可真是看走眼了，错得离谱。”
他回想起月余前，自己还曾判断陈墨“至少有着媲美炼虚巅峰，甚至触及合体期的实力”，并为此选择了谨慎观望。如今看来，这谨慎固然没错，但对方的实力底线，却远远超出了他最夸张的想象！
能让地仙俯首称臣，称其为主上……这陈墨的真实修为，恐怕至少也是地仙中期，甚至后期！而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更是让人不敢深思。
“散仙？不……恐怕不止。”
柳知同心中念头急转，“能驱使地仙，自身修为绝不会低于地仙，甚至有可能是……天仙？或者，是某个隐世家族的嫡系后裔？那银袍老者未曾听过啊？难不成是哪个隐世不出的强者？或者是其他仙域来的强者？……”
他感到一阵后怕。幸亏当初听从了谨慎的建议，没有因为对方拒绝合作而采取任何强硬手段，甚至连施压都只是停留在言语试探层面。否则，今日恐怕就是万宝楼望仙城分楼覆灭之时！
“胡明。”
柳知同沉声道。
“属下在。”
“传我命令。”
柳知同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但更加凝重，“第一，撤掉所有对奇物阁的监视，先前派去的人全部召回，不得再有任何探查举动。”
“第二，以我的名义，备一份厚礼。不，备三份！一份恭贺陈掌柜修为精进，出关大喜！”
“一份恭贺奇物阁重新营业，生意兴隆！”
“这第三份，算是为之前我们的冒昧打扰致歉。礼物要贵重，更要雅致，突出诚意，切勿让人感觉是谄媚或示威。”
“第三，从今日起，万宝楼上下，任何人不得与奇物阁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若奇物阁有任何需求，只要不触及本楼根本，尽力满足，结个善缘。”
胡明心中一凛，知道掌柜这是彻底定下了对奇物阁的基调——不可为敌，只能交好，甚至要主动示好。
“属下明白，立刻去办！”
“还有，”
柳知同叫住他，补充道，“关于陈掌柜及其手下的任何信息，列为最高机密，不得外泄。同时，将今日之事，以最紧急的渠道，密报总楼。”
“是！”
胡明躬身退出，密室中只剩下柳知同一人。他走到那面幻化云海的墙壁前，望着那变幻莫测的云雾，久久不语。
“天云荒域这潭水，看来是真要掀起滔天巨浪了……陈墨，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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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宗驻地，宗主大殿。
往日还算威严肃穆的大殿，此刻弥漫着一股近乎绝望的恐慌气息。殿内值守的弟子一个个面色发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偏厅之内，更是如同冰窟。
“砰！”
一个名贵的青玉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林莽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额头上青筋暴跳，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混合了无边恐惧、暴怒与后悔的复杂情绪。
“逆子！都是你这个逆子！！”
他猛地转身，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跪在下方，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林枭，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看看你干的好事！看看你给宗门惹来了多大的祸事！！”
林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被父亲一吼，更是浑身一颤，险些瘫软在地，哭嚎道：“爹！爹！孩儿知错了！孩儿真的知错了！当初……当初孩儿也不知道他……他这么厉害啊！他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化神期掌柜……”
“住口！！”
林莽怒极，一脚踹在林枭肩膀上，将他踹得翻滚出去，“到现在你还敢狡辩！平日你眼高于顶，横行霸道，我以往就是太纵容你了！这才让你惹下这滔天大祸！”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悔。借刀杀人，去杀一个至少是地仙大能、手下还有地仙仆从的存在？这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根本是在阎王殿前反复横跳，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黑虎帮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时，他虽然震惊于陈墨的实力超出预估，但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对方可能只是拥有某种强大的秘宝或底牌，真实修为未必多高。可现在……地仙店小二？这已经不是底牌的问题了，这是直接亮出了能碾死整个青木宗的恐怖实力！
“宗主息怒！宗主息怒啊！”
旁边几位心腹长老，包括孙不二和枯木道人在内，也都跪了一地，个个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尤其是孙不二和枯木，当初献计和牵线的就是他们，此刻更是如坠冰窖，感觉死神仿佛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息怒？你让我如何息怒？！”
林莽如同困兽般在厅内来回踱步，脚步又急又重，“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现在是想办法！想办法怎么补救！怎么才能让那位陈前辈……不，陈上仙，息怒！放过我青木宗！”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枯木道人，眼神凶狠：“枯木！你当时是如何与黑虎说的？可曾留下任何指向我青木宗的把柄？！”
枯木道人吓得一哆嗦，连忙磕头：“回宗主！绝对没有！老朽当时只是‘无意’透露消息，绝未明言是宗门指使，更未留下任何信物或证据！黑虎他们全军覆没，黑虎回来又不曾提过，按理说……按理说查不到我们头上……”
“查不到？”
林莽惨笑一声，“那等人物，需要证据吗？他只要怀疑，甚至只需要一个念头不顺，我青木宗就可能鸡犬不留！你觉得，我们算计他，企图杀他夺宝的事情，能瞒得过一位至少是地仙的大能？”
众人闻言，更是面如死灰。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一位长老颤声问道。
林莽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慌乱只能死得更快。
“第一，立刻封锁消息，严禁宗门弟子议论此事，尤其是这逆子与奇物阁曾经产生冲突、以及黑虎帮之事，谁敢多嘴，直接杀！”
“第二，备礼！不，是请罪！准备宗门宝库中最珍贵、最能体现诚意的东西！还有！……将……将这个逆子也绑上带去！”
林莽看向林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忍，但更多的却是决绝。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可要是全宗上下都没了那才是灭顶之灾！为了宗门存续，这个儿子，也只能牺牲了。
“第三，我亲自去！去奇物阁门前，负荆请罪！是生是死，听凭陈上仙发落！”
“宗主！不可啊！”几位长老惊呼。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林莽低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悲凉，“难道等人家打上门来？指望三大宗门为我们出头？他们恐怕巴不得我们青木宗消失，好瓜分我们的地盘和资源！唯有主动请罪，或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他看向窗外望仙城的方向，那里似乎正传来奇物阁方向隐约的喧嚣。那喧嚣听在他耳中，却如同丧钟。
“希望…我们…还来得及吧……”
林莽颓然坐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百岁。
与此同时，望仙城其他一些曾对奇物阁动过心思、或明或暗试探过的势力，也都得到了消息，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恐慌与忙碌之中。送礼的、撇清关系的、约束门人的……种种动作，不一而足。
整个望仙城的势力格局，因为陈墨的回归与银朔的出现，正在发生一场无声却剧烈的地震。
而这场地震的中心——奇物阁内，陈墨刚刚接过一位熟客递来的仙晶，顺手将一包新口味的薯片递过去，对着那位因为激动而有些手抖的修士温和一笑：
“道友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仿佛门外那涌动的人潮、暗处那剧烈的震荡，都与他这小小的柜台无关。
只有站在门侧，如同冰冷雕塑般的银朔，那偶尔扫过人群某些特定方向的、带着一丝淡淡讥诮与警告的目光，才隐约透露出，这平静的店铺之下，所隐藏的足以令整个望仙城战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