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昊再次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庭院的地灯透进来些许朦胧的光。
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空空如也,甜甜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刺眼的光芒显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这一觉,竟然从中午直接睡到了深夜,足足七个多小时。
身体的疲惫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但胃里却开始空空落落地抗议起来。
他掀开被子下床,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只是饥饿感愈发明显。
他穿着睡袍,趿拉着拖鞋走下楼,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安宁正弯着腰在换鞋,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干练的职业套装,脸上带着一丝深夜归家的疲惫。
“才回来?”
许昊出声,打破了寂静。
安宁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看到是他,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了平静:
“嗯,刚忙完部里交代的一些后续工作。”
她注意到他只穿着睡袍,
“您醒了?饿了吗?”
“有点。”
许昊点点头,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吧台,
“你吃了没?”
“还没。”
安宁跟在他身后,老实地回答。
“正好,让厨师做点东西,一起吃。”
许昊说着,按下了呼叫厨师的内部铃。
夜深人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厨师很快过来,许昊吩咐做点清淡易消化的夜宵。
等待的间隙,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安宁站在吧台另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台面边缘,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终于,她抬起头,目光直视许昊,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我……我都住进来大半年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许昊愣了一下。
他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暗示,她住进西山壹号已经这么久,名义上是他“内定的女人”,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始终停留在“同居不同房”的阶段,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她的意思是……怪自己没和她睡觉?
这个认知让许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并非对安宁没有好感,也不是刻意忽视她。
只是她身份特殊,性格又独立冷静,加上他自己确实一直忙于各种事务,这种“工作伙伴”兼“潜在情人”的模糊关系,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维持了下来。
他看着安宁,她说完那句话后,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脸颊微微泛红,眼神有些躲闪,但又强撑着与他对视,那倔强中带着一丝委屈的模样,与她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许昊没有直接接她的话茬,这话题太敏感,尤其是在这种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情况下。
他转过身,走向旁边的恒温酒柜,语气轻松地岔开了话题:
“喝点红酒?助眠,也……解解乏。”
他拿出一个醒酒器和两个高脚杯,动作从容。
安宁看着他避而不答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听到他邀请喝酒,那颗悬着的心又稍微落下一点,至少……他没有直接拒绝或让她难堪。
她看着他将暗红色的液体倒入醒酒器,在灯光下漾出诱人的光泽。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次不是因为勇气,而是因为一种被看穿心思的羞赧和对他下一步行动的隐隐期待。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弱弱地传来一声:
“好……”
这一刻,厨房里弥漫的不仅仅是即将到来的食物香气,还有红酒醇厚的芬芳,以及一种无声无息、悄然滋长的暧昧张力。
夜宵尚未开始,但某种僵持了半年的平衡,似乎即将被这杯红酒打破。
许昊倒酒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厨师手脚麻利地端上了几样清淡可口的夜宵: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碟刚烤好的吐司。
食物的香气暂时驱散了一些空气中黏着的暧昧。
许昊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抬眼看到安宁还僵硬地坐在对面,面前的粥几乎没动,脸颊上的红晕不仅没退,反而因为他的注视更深了些。
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意动。
他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小小的吧台,看着她闪烁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带着促狭和了然的笑意,压低声音道:
“怎么不吃?先吃点东西垫垫……”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在她身上流转一圈,才慢悠悠地补充,
“……一会儿,可是体力活。”
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安宁心里激起滔天巨浪。
她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了,几乎能滴出血来,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慌乱地低下头,拿起勺子,食不知味地勉强吃了几口粥,味同嚼蜡。
为了压下那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她下意识地端起面前的红酒杯,一连喝了好几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仿佛化作了燃料,她只觉得脸上更烫了,一股热意从胃里开始蔓延,迅速席卷全身,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烫,像是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烘烤,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乱的燥热感控制了她。
许昊看着她这副明明紧张得要命,却还强自镇定、甚至试图借酒壮胆的模样,觉得格外有趣。
他自己倒是很快吃完了面前的食物,感觉胃里舒服了不少。
他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绕过吧台,走到安宁身边。
安宁感觉到他的靠近,身体瞬间绷紧,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屏住了。
许昊伸出手,并没有直接碰她,而是轻轻拿走了她手中还剩少许红酒的杯子,放在一旁的台面上。
然后,他俯下身,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和占有欲:
“走吧……我的宝贝。”
这声“宝贝”,彻底击溃了安宁所有的防线。
她从未听过他如此亲昵的称呼,那声音里的宠溺和势在必得,让她浑身一软,最后一点试图维持的理智也烟消云散。
她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迷离、紧张和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颤抖着,放入了许昊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宽大而温暖的手掌中。
许昊握紧她的手,微微用力,便将她从高脚椅上带了下来。
安宁脚步有些虚浮,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紧张。
许昊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半拥在怀里,支撑着她,也禁锢着她,带着她,一步步离开灯光温暖的吧台,走向二楼那属于他的主卧室。
走廊幽深,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安宁的心跳如同擂鼓,仿佛整个西山壹号都只能听到她如雷的心跳声。
她知道,今晚,那维持了半年之久的、名为“距离”的薄冰,将彻底破碎。
而她,在喝下那几杯红酒,将手放入他掌心的那一刻,便已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