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演武场的枪尖凝成细碎的光,雪儿踩着青石板走来时,军靴碾过草叶的声响惊起几只麻雀。她今日换了身便于活动的短打,腰间别着冰蓝剑,剑鞘上的冰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爸,来切磋?”她站定在场地中央,活动着手腕,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说好的,先拳脚,再兵器。”
我拎着苍穹之剑的剑穗走过去,剑身在地上拖出轻响:“可别输了哭鼻子,你九岁那年被我按在地上挠痒痒,还说要找黑风告状。”
雪儿“嗤”了一声,摆开架势:“那是我让着你。今天就让你见识下,雪元帅的拳脚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周围很快围拢了不少人。十二生肖的传承者们挤在最前面,米俊杰举着个小本子准备记录,耀天冲虎威挤眉弄眼:“你说老大和将军谁能赢?”虎威梗着脖子:“当然是老大!”黑风和滔滔化成少年模样,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灵珑的铁链在指尖绕着圈,眼里满是期待。
“开始!”随着良辰一声喊,雪儿率先发难。
她的拳脚带着股少年人的利落,直拳快如闪电,扫腿带着风声,显然是把战场上学的实战技巧融了进去。我避开她的直拳,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却被她借着转身的力道挣脱,手肘顺势撞向我胸口——这招“回马肘”,还是我当年教她的。
“不错啊,”我笑着后退半步,“还记得这招。”
“不止呢!”雪儿眼里闪着狡黠,忽然矮身扫腿,目标是我的脚踝。我跃起避开,她却借势翻滚,膝盖顶向我的小腹。一来二去,三十多个回合过去,我渐渐发现她的路数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刚猛,多了几分灵珑的巧劲,想来是跟五大器灵切磋多了的缘故。
最后一记扫堂腿,我故意卖了个破绽,被她绊倒在地。她扑上来按住我的肩膀,笑得露出小虎牙:“认输不?”
“输了输了,”我抬手作投降状,“我闺女厉害。”
周围爆发出哄堂大笑,耀天吹了声口哨:“将军放水啦!”虎威却难得没起哄,只是望着雪儿,眼里多了些什么。
歇了口气,第二场兵器切磋开始。我执苍穹之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金芒;雪儿拔出冰蓝剑,寒气瞬间漫开,连周围的草叶都凝了层薄霜。
“爸,小心了!”她话音未落,冰蓝剑已如白蛇出洞,直刺我的咽喉。我横剑格挡,两剑相碰的脆响震得人耳发麻。苍穹之剑重势,冰蓝剑重速,一刚一柔在场上缠斗,剑影交织成一片流光。
雪儿的剑法越发凌厉,冰蓝剑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冰封千里,时而如细雪纷飞。她瞅准我转身的空档,剑峰陡然下沉,挑向我的手腕——这是她破紫金城时用过的招式,刁钻得让人防不胜防。我只能弃了硬接的念头,手腕翻转,苍穹之剑贴着冰蓝剑的剑脊滑过,顺势锁住她的剑路。
就在这时,雪儿忽然手腕一翻,冰蓝剑脱手而出,在空中转了个圈,竟直直飞向我的后心!我暗道一声“这丫头”,侧身避开的瞬间,她已欺近身来,手肘撞在我的肋骨上。我踉跄着后退,她却接住落下的冰蓝剑,剑尖抵在我的咽喉前:“又赢了!”
周围的喝彩声差点掀翻演武场的顶。黑风蹦得老高:“主人太厉害啦!”滔滔叼着块点心跑过来,非要塞给雪儿:“主人吃这个,补充力气!”
我揉着被撞的肋骨笑:“行啊,现在连撒手锏都用上了。”
雪儿得意地收剑入鞘:“兵不厌诈嘛。”话音刚落,虎威忽然挤开人群跑过来,脸涨得通红:“老大,我想请几天假。”
雪儿挑眉:“何事?”
“我……我叔叔来了,”虎威的声音有些含糊,“我得去陪陪他。”他大概是怕被拒绝,头埋得很低,手指绞着衣角。
雪儿看着他,忽然笑了:“准了。去群里报备一声,别让人担心。”
虎威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随即用力点头:“谢谢老大!”转身就跑,军靴踩得地面咚咚响,差点撞到柱子。
雪儿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我走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转身对众人扬声道,“继续训练!米俊杰,把刚才的切磋记录整理好,给我看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演武场旁的柳树阴影里滑出,单膝跪地:“首领,有要事禀报。”是黑影兵团的人,他们向来只在有紧急情况时现身。
雪儿的脸色沉了下来:“说。”
“后山村子遭山魈祸害,”黑影的声音压得很低,“起初只是偷家禽,如今竟想对村民下手,幸得村里三只修炼三年的家犬护着,才没出人命。那山魈是外地来的,已修炼二十一年。”
“该死!”雪儿的拳头瞬间攥紧,冰蓝剑的剑鞘上凝起层白霜,“全军搜山!务必铲除这祸害!”
“是!”黑影领命,瞬间融入旁边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雪儿转身看向众人,目光锐利如剑:“黑风、滔滔,随我空中搜寻。天海、雪剑、黑九龙、苏阳、灵珑,跟我一起。鸦祖、血瞳、霜烬、幽雨,带魔界士兵从西侧进山。十二生肖,除了虎威,其余人跟我走空中。”她顿了顿,看向我,“爸,你带龙海军营的人从东侧进山,每个人身边都配一名魔兵,确保安全。”
“放心,”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注意安全。”
“嗯。”雪儿点头,转身跃上黑风的背——黑风已化出天马本体,黑色的羽翼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出发!”
随着她一声令下,众人迅速行动起来。空中,雪儿的声音透过风传来:“遇到山魈,不必留手!”
后山的林子里弥漫着潮湿的雾气。我带着士兵们沿着山路搜寻,魔兵们散在周围,他们的黑色身影与树荫融为一体,警惕地盯着四周。山风穿过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
“将军,这边有脚印!”一名士兵指着地上的足印,那脚印很大,带着尖利的爪痕,显然是山魈留下的。
我蹲下身查看:“看方向,是往山腰去的。跟上。”
与此同时,山腰的一处洞穴里,虎威正守在洞口,手里攥着根树枝,时不时往里面望一眼。洞穴深处,一只浑身覆盖着灰毛的山魈正坐在石床上疗伤,它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嘴角挂着血迹,显然是之前打斗受了伤。
“小威,”山魈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木头,“草药快用完了,你再去采些回来。记住,要那种带紫色花瓣的,能止痛的。”
虎威连忙点头:“好的叔叔,我这就去。”他细心地用草堆掩盖住洞口,才转身往山林深处跑,丝毫没注意到,他转身的瞬间,山魈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山魈等虎威跑远,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在洞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蠢货,还真以为我是你叔叔?等今晚邪物大成,就用你的体质温养它,到时候整个龙海,谁能奈我何!”它扒开草堆,露出另一侧的洞口,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往山林更深处潜行。
可它刚跑出没多远,一道白色的枪影忽然从天而降,“铛”地钉在它面前的地上,枪缨在风中猎猎作响。雪儿骑在黑风背上,天海龙骑枪握在手中,枪尖直指山魈:“站住!”
山魈抬头,看见雪儿,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狞笑道:“小丫头片子,敢拦我?”它猛地扑上来,利爪带着腥风抓向雪儿的面门。
雪儿眼神一冷,天海龙骑枪横扫而出,枪杆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山魈的胸口。山魈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树上,吐出一口黑血。“有点意思,”它抹了把嘴角的血,再次扑上来,“可惜你还是嫩了点!”
一人一魈瞬间战在一处。天海龙骑枪在雪儿手中如臂使指,时而如金龙摆尾,时而如惊雷贯日;山魈的速度极快,利爪在林间划出残影,却总被枪影挡在外面。几十个回合下来,山魈的伤势本就没好,渐渐落入下风,身上添了好几道枪伤,动作也慢了下来。
雪儿瞅准时机,天海龙骑枪猛地刺出,枪尖带着破空之声,直指山魈的心脏!
“不要!”一声惊呼响起,虎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竟直直地挡在了山魈面前!
“虎威!让开!”雪儿的枪尖在距离虎威眉心寸许处停下,枪风扫得他的头发乱舞。
“老大,不能杀它!”虎威张开双臂,死死护住身后的山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它是我叔叔!当年我爸妈死了,是它收养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雪儿的脸色冷得像冰:“它是山魈,祸害村民,甚至想吃人!你知道它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吗?”她将天海龙骑枪往地上一拄,枪尖插入泥土半尺深,“上周偷了张屠户家的三头猪,前天咬死了李寡妇家的耕牛,昨天夜里,它已经摸到村口,若不是那三只家犬拼命,王老汉的孙子就没了!”
虎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叔叔很慈祥的,它说那些家禽是自己跑丢的……它不会的……”
“慈祥?”雪儿冷笑一声,“你问问它,昨天夜里是不是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啃食一只刚死的野狗?”
山魈缩在虎威身后,眼神闪烁,却不敢说话。
虎威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还是不肯让开:“不管怎样,它养了我这么多年……老大,求你了,放过它吧。”
雪儿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眼神动了动,终究是叹了口气:“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掉它的修为,终身关入魔界监狱,永不得出。”
虎威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感激:“谢谢老大!”
可他的话音还没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山魈竟伸出利爪,死死捏住了他的脖子!
“咳咳……”虎威的脸瞬间涨成紫色,窒息感让他说不出话,只能徒劳地抓着山魈的手腕。
“废掉修为?终身监禁?”山魈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终于撕下了伪装,“小丫头,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反正逃不掉了,拉个垫背的也值了!”它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虎威的眼睛渐渐翻白。
“放开他!”雪儿的声音里淬着冰,天海龙骑枪直指山魈的眼睛,“你若伤他分毫,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哦?是吗?”山魈笑得更狠了,“有本事你就动手,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爪快!”
雪儿的眼神飞速转动,她知道不能硬来。“好,我不动手,”她缓缓收枪,语气尽量平静,“你放了他,我让你走。”
山魈显然不信,狐疑地盯着她。就在这时,雪儿对着空气极轻微地眨了眨眼——那是她和天海约定的信号。
藏在天海龙骑枪里的器灵天海心领神会,一缕白光悄无声息地从枪尖溜出,贴着地面绕到山魈的身后。
“你当我傻吗?”山魈狞笑着,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我放了他,你还会放过我?”
“我以雪元帅的名义起誓,”雪儿的眼神异常真诚,“只要你放了他,我绝不拦你。”
山魈盯着她看了半晌,大概是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又或许是急于脱身,终于松了些力道:“好,我就信你一次!”
就在它注意力集中在雪儿身上,稍稍松懈的瞬间,天海的金光猛地爆发!一道金色枪影从山魈身后刺出,精准地洞穿了它的左臂!
“啊——!”山魈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虎威。
雪儿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天海龙骑枪如闪电般刺出,枪尖擦着虎威的耳边飞过,狠狠扎进山魈的右肩!
山魈受了重伤,哪里还敢恋战,捂着流血的肩膀,化作一道灰影,踉跄着往密林深处逃去。
“主人!”天海的声音在枪身响起,“要不要追?”
雪儿扶起瘫在地上咳嗽的虎威,低声道:“不必。”她抬起右臂,袖子上已渗出三道血痕,那是刚才山魈挣扎时抓伤的,“它中了我的毒针,跑不远。”
天海这才注意到她的伤口,急道:“主人,你受伤了!我去叫军医!”
“不许说,”雪儿按住他,眼神坚定,“谁也不能告诉,尤其是我爸。”她从怀里掏出伤药,草草处理了一下,“先处理这里。”
天海虽急,却只能应下:“是,主人。”他小心地帮雪儿包扎好伤口,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就在这时,灵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主人!你们没事吧?”伴随着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灵珑拖着被透明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山魈走了过来,那山魈显然已经毒发,浑身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灵珑?”雪儿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在附近搜查,听见打斗声就过来了,”灵珑指了指地上的山魈,“刚巧看见它毒发倒地,就顺手捆了。”她注意到虎威的状态不对,“虎威这是怎么了?”
雪儿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出山魈那沙哑的声音,正是它趁虎威出去采药时,自言自语说出的阴谋——如何利用虎威的特殊体质温养邪物,如何打算在邪物大成时取他性命……
录音笔里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虎威的心上。他呆呆地听着,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最后“咚”地瘫坐在地,双手插进头发里,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原来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是假的,这么多年的亲情是假的,他不过是别人温养邪物的工具,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雪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对霜烬扬了扬下巴:“处理掉。”
霜烬走上前,指尖燃起幽蓝色的火焰,轻轻一点,山魈的尸体便被火焰吞噬,连灰烬都没剩下。
“老大……”虎威的声音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雪儿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需要静静,就在这里待着吧。想通了,就自己回去。”她站起身,对众人道,“我们走。”
回去的路上,天海几次想开口说伤口的事,都被雪儿用眼色制止了。我在山脚下接到他们时,只当一切顺利,丝毫没注意到雪儿右臂不自然的姿势。
傍晚时分,天空忽然阴云密布,雷声滚滚。我正在帐里处理军务,忽然接到黑影兵团的传讯:“首领独自去了后山,虎威有危险!”
我的心瞬间揪紧,抓起苍穹之剑就往外跑。刚跑出将军府,就看见后山方向的天空被雷电笼罩,一道粗壮的雷柱如同天神的怒鞭,直直劈向空中——那里,虎威正被无数雷电缠绕,脸色惨白,显然已经绝望。
而在他上方,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张开双臂,硬生生替他挡下了那道雷柱!是雪儿!
“雪儿!”我目眦欲裂,拼尽全力往山上跑,可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
“老大!你快闪开!不要命了!”虎威在雷电中嘶吼,眼泪混合着雨水往下掉,“这是我的劫!跟你没关系!”
雪儿却纹丝不动,她抬头望着翻滚的乌云,声音清亮而坚定:“想杀我的人,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话音刚落,天空再次凝聚起雷柱,比刚才那道更加粗壮,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指虎威!
就在这时,雪儿忽然注意到虎威脖子上挂着的东西——那是一枚被无数闪电围绕的铁铃铛,邪气森森。她瞬间明白了——那铁铃铛定是邪物的本体,雷劫是冲着它来的!
“虎威,摘铃铛!”雪儿的声音穿透雷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虎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摸脖子。可雷电缠绕着他的四肢,根本动不了分毫。眼看雷柱就要落下,雪儿忽然纵身跃起,在半空中抓住虎威的衣领,另一只手猛地拽向那枚铁铃铛!
“嗤啦”一声,铃铛的系带被扯断。雪儿用尽全身力气,将铁铃铛朝着远离虎威的方向丢了出去——就在此时,雷柱轰然劈下,精准地击中了半空中的铁铃铛!
刺目的白光炸开,雷电如同贪婪的蛇,疯狂地吞噬着铃铛上的邪气。铁铃铛在雷柱中剧烈颤抖,发出刺耳的嗡鸣,那些缠绕着虎威的雷电瞬间被吸走,他身上的束缚骤然消失,直直往地面坠去。
“小心!”雪儿转身扑过去,在他落地前将他抱住。可雷柱炸开的气浪如同狂风,卷着碎石呼啸而来。雪儿下意识地将虎威护在怀里,后背硬生生承受了那些碎石的撞击——“噗”的一声,她的后背渗出大片血迹,染红了浅色的短打。
雷柱渐渐散去,铁铃铛上的邪气被彻底净化,变成了一枚普通的、带着焦痕的铁铃铛,“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乌云散去,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后山的狼藉。
“老大……”虎威从雪儿怀里挣扎着出来,看着她后背的血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雪儿忍着疼,笑了笑:“你是我的人,我不能让你死。”
这句话像重锤敲在虎威心上,他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老大,从今往后,虎威这条命,就是你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眼里的反骨和倔强,在这一刻彻底被折服。
我赶到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雪儿靠在树上,脸色苍白,后背的血还在流;虎威跪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雪儿!”我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怎么伤成这样?”
雪儿看见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想往后躲:“爸,我没事……”
“还说没事!”我打断她,声音都在抖,“天海!叫军医!”
天海早就急坏了,闻言立刻化作一道白光往山下冲。虎威也反应过来,想帮忙却又不知该做什么,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将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先回去再说。”我抱起雪儿,她轻得像片羽毛,在我怀里微微颤抖。虎威默默地跟在后面,低着头,一路无话。
回到将军府,我把雪儿放在我的卧室床上,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衣服。后背的伤口触目惊心,碎石划出的几道血痕深可见骨,还沾着泥土和草屑。我拿着温水一点点擦拭,手都在抖。
“疼吗?”我声音哑得厉害。
雪儿咬着唇,摇了摇头,过了半晌才轻声说:“爸,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傻丫头,”我眼眶发热,“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看好你。”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轻声把后山的事说了一遍——从虎威请假,到发现山魈是他“叔叔”,再到山魈暴露真面目,最后雷劫降临……她没提自己被抓伤的右臂,只说了后背的伤。
“那铁铃铛,是山魈温养的邪物核心,”雪儿的声音很轻,“虎威他……也是受害者。”
我替她涂上药膏,动作放得极轻:“我知道。你做得对。”虎威那孩子,虽然犟,却重情义,这次的事对他打击不小,你护着他,是对的。
雪儿愣了一下,抬头看我:“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我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怪你护着自己人?你九岁那年,为了护着被欺负的黑风,跟比你高一个头的士兵打架,那时候我就说过,你这护短的性子,随我。”
雪儿的眼眶红了,往我怀里钻了钻:“爸,你真好。”
“伤口还疼吗?”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不疼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倦意,“有爸在,就不疼了。”
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静,呼吸变得均匀。我低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操心。我替她盖好被子,躺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烫,大概是伤口发炎引起的低烧。我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天海”群里就炸开了锅:
【天海】:(发了个“雷电”表情包,配文“昨晚雷劫劈下来的时候,主人扑过去护着虎威,后背被碎石划得全是血,却还笑着说‘没事’。青木将军抱着她回来的时候,手都在抖——原来最硬的铠甲,也护不住想护着你的心。”)
【灵珑】:(发了个“铁链捆山魈”表情包,配文“山魈临死前还在骂虎威是蠢货,主人直接把录音笔砸在它脸上。虎威听着录音发抖的时候,主人悄悄站在他身后,挡着风——原来老大的温柔,都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鸦祖】:(发了个“火焰”表情包,配文“烧山魈尸体的时候,我看见虎威攥着拳头在哭。首领说‘让他哭,哭完就长大了’——有些成长,总得流点血,掉点泪。”)
【虎威】:(发了个“跪地”表情包,配文“(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米俊杰】:(发了个“记录”表情包,配文“今早去看虎威,他在演武场练枪,枪杆都被他握得发烫。他说‘以后老大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有些人的蜕变,比雷劫还震撼。”)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雪儿的脸上。她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看见我握着她的手,笑了:“爸,我饿了。”
“想吃什么?”我立刻坐起来,“我让伙房给你做。”
“想吃你做的羊肉汤。”她眨了眨眼,眼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好,”我揉了揉她的头发,“等着,爸这就去给你炖。”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虎威站在廊下,手里拎着个布包,见了我,立刻低下头:“将军,我……我给老大带了点伤药,是我祖传的,治外伤很管用。”
我接过布包,点了点头:“进去看看她吧,她刚醒。”
虎威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我站在廊下,听见屋里传来雪儿的声音:“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接着是虎威闷闷的声音:“老大,对不起……”
“过去的事,别提了。”雪儿的声音很轻快,“等我好了,陪我切磋?”
“……好!”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演武场的方向传来士兵训练的呐喊声,远处的军营升起袅袅炊烟。我拎着布包往伙房走,心里忽然变得无比踏实。
这丫头,总是这样,不管经历多少风雨,总能像太阳一样,照亮身边的人。而我能做的,就是守着这束光,护着她,护着她想护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