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裔跪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他的双眼翻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脑子里钻。我冲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抬起了斧头，朝着空气猛劈。一道雷光炸开，地面裂出深痕。
我知道他看不见我。
那道光流不是普通的记忆碎片，它有方向，有目标。它知道雷裔是谁，也知道怎么伤他最深。
我不能让他继续挥斧。这里不是战场，是线索核心。破界台的秘密还没挖完，盟友还站在外面，他一旦失控，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我退后半步，双手合拢，掌心贴住混沌幻灵珠。它立刻回应，从我识海滑出，落在手心发烫。我没有犹豫，直接将它按在眉心，意识沉入空间入口。
幻灵空间展开的瞬间，我锁定了两个目标——雷裔，还有那道仍在波动的光流。
空间之力像一张网罩下来，把他们一起卷了进去。外界的声音断了，连风都停了。我们出现在一片灰紫色的区域，地面有细纹蔓延，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裂的冰面。
雷裔还在动。他转身挥斧，雷光横扫，打在空间壁上发出闷响。裂缝扩大了一寸。
这不对劲。幻灵空间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
我盯着那道光流。它没有散开，反而在空中凝聚，慢慢成了一个人形轮廓。瘦长的身形，袖口垂着符链。是符爻。
他开口说话，声音不是从嘴里出来的，而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你们逃不掉的。”
我没理他。转身面向雷裔，大声喊他的名字。
他没反应。斧头再次扬起，这次是对着自己的胸口。
我扑上去撞开他，两人一起摔在地上。他挣扎着要爬起来，眼神浑浊，嘴里重复着几个字：“他们都死了……全死了……”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曜金殿那一夜。火光，尸体，倒塌的神柱。他是唯一的活口，也是唯一背负全部记忆的人。
但现在不是沉溺过去的时候。
我抓住他肩膀，用力把他按住。“雷裔！听我说！你现在不在那里！你活着！你还站着！四极盟还在！”
他动作顿了一下。
我又喊了一遍。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眼中的血丝退了一点。
机会只有一次。
我松开他，立刻将幻灵珠贴在他胸口。珠子发热，混沌气顺着我的手臂涌出去，钻进他体内。我能感觉到他的经脉在抗拒，雷力乱窜，像是一条被打伤的蛇还在咬人。
但我不能停。
幻灵珠开始推演。我把刚才看到的数据输进去——光流频率、空间裂缝走向、雷裔脑波起伏。三轮计算之后，结果出来了：因果丝无法清除，只能转移。最佳容器是雷骨。
也就是说，必须让他主动接受封印。
我咬破舌尖，用血在空中画了一个简化的镇魂符，拍进他天灵。他浑身一震，终于停下挣扎。
“我要把你体内的东西绑住。”我说，“但它会疼。你要是乱动，骨头会碎。”
他喘着气，看了我一眼，点头。
我立刻引导混沌气进入他背部雷穴。那里是雷骨起点，也是所有力量汇聚的地方。气流刚碰触到经络，整条脊椎就亮了起来。紫色光芒从下往上爬，直到肩胛位置突然受阻。
那里有一团黑影。
是因果丝。它已经缠上了主骨。
我加大输出，幻灵珠震动得厉害。雷裔开始痛吼，声音撕裂般。他的身体抽搐，地面裂纹又扩散一圈。
光流趁机攻击。符爻的虚影冲向我，速度快得看不清。我侧身躲开，它撞在空间壁上，反弹回来时变得更小，但更密了。无数细丝从它身上分出来，像根须一样扎进四周。
空间开始晃动。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
“忍住！”我对雷裔说，同时把最后一股混沌气压下去。
那一瞬间，雷骨发出断裂般的响声。雷裔仰头大叫，背上炸出一道紫光。因果丝被迫浮出表面，顺着骨骼游走，在肩胛骨位置凝成一个印记。
黑色的，带着符文边框。
是符爻的咒印。
光流猛地收缩，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最后扭动一下，被吸进了那个印记里。
空间安静了。
雷裔倒在地上，呼吸沉重。他左臂上的雷纹暗了三分，皮肤发烫。我伸手探他脉搏，跳得慢，但稳住了。
我坐下来，靠在一块浮石边上。幻灵珠回到识海，热度还没退。刚才那一套操作耗得太多，脑子有点晕。
我看了一眼四周。裂缝还在，但不再扩大。说明封印有效，至少暂时压住了因果丝。可我也清楚，这只是开始。鸿钧布下的东西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解决。
雷裔动了动，想撑着坐起来。
“别动。”我说。
他没听，还是撑起了上半身。额头全是汗，脸色发灰。
“它进来了？”他问。
“进来了，也留住了。”我说，“现在它在你骨头里，和你连着。”
他低头看自己的肩膀，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个印记的位置。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会受影响。”我说，“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可能会发作。但它不会再让你看到那些画面。”
“除非有人再引动。”他接了一句。
“对。”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比刚才清楚了些。
“谢谢你。”他说。
我没有应。转头看向空间边缘。那里有一道最细的裂缝，金色的线头还挂在上面，像是被剪断后残留的一截。
那是因果丝的本源。
它还在连着外界。
我伸手碰了那根线。它轻轻颤了一下，没有断。
雷裔注意到我的动作。“你能切断吗？”
“不能。”我说，“它是法则级的东西。强行断开会触发反噬。我们现在只能控制，不能消除。”
“那就让它留着。”他说，“只要我不倒，它就带不动我。”
我看着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硬撑。
远处传来轻微震动。是外界的时间流在推。我们进来太久，现实已经过了几分钟。狐月他们应该察觉到了异常。
雷裔慢慢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他扶了下墙，站稳。
“我们还能回去吗？”他问。
“能。”我说，“但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次出手，都可能被追踪。你的愤怒，你的痛苦，都会成为别人的路标。”
他点头。“我知道。”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如果你觉得撑不住，就说。我可以把你关进心源树百年。”
他摇头。“不用。我受得住。”
我没有再说什么。抬起手，准备收掉幻灵空间。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抓住我手腕。
“张莉萍。”他叫我名字，不是尊称，也不是代号。
我停下动作。
“如果有一天，”他说，“我发现我自己成了你们的敌人……你动手，别犹豫。”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很静，像是已经想了很久。
我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只是反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松开。
幻灵珠收回识海。
空间开始收拢。
我们回到破界台前。风还在吹，狐月站在原地没动，百毒族长仍在调息，玄龟祖驮渊抬头望着星核方向。
没人发现我们离开过。
雷裔站直身体，把手放在斧柄上。
我摸了下左眼。幻灵珠碎片微微发烫。
远处的地面上，那道被光流烧出的焦痕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