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宿?”
当小林教练宣布暑假初期将进行为期三天的强化合宿时,桐皇篮球部炸开了锅。兴奋、期待,还夹杂着对未知训练的一丝忐忑。
“地点在郊区的‘清风庄’,设施比较……朴素,但环境安静,适合集中训练。”小林教练推了推眼镜,语气如常,但眼神里透着一股“你们要倒霉了”的意味。
出发那天,大巴车晃晃悠悠地驶离市区,窗外的景色逐渐被农田和山林取代。车厢里,队员们叽叽喳喳,像一群出游的小学生。若松孝辅抱着自己的行李包,里面塞满了换洗衣物和……偷偷多带的几包能量果冻。他瞥了一眼坐在前排靠窗位置的青峰大辉,那家伙戴着耳机,帽檐压得很低,似乎已经睡着了。
陈屿川和桃井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合宿期间的训练计划。桃井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列好了各种数据分析和针对性方案。
“清风庄”果然如教练所说,十分“朴素”。老旧的木质结构,榻榻米房间,公共浴室和厕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樟脑丸的气息。
“哇……这就是合宿吗?”佐藤看着房间角落里一只缓慢爬过的蜘蛛,嘴角抽搐。
“别抱怨了,赶紧铺床!”高桥作为三年级前辈,努力维持着秩序。
青峰被分到和陈屿川、若松以及另外两个二年级生一个房间。他看了一眼铺位,直接把包扔到了最靠窗的位置,然后继续戴上耳机,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若松则小心翼翼地选了个离青峰最远的铺位,仿佛靠近一点就会被冻伤。
合宿的第一项内容,不是篮球训练,而是——山地越野跑。
“呼吸!调整节奏!跟上!”小林教练骑着借来的破旧自行车,在前面领路,声音在山林间回荡。
队员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奔跑,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青峰跑在队伍最前面,步伐轻盈,仿佛脚下的不是山路而是平地。陈屿川紧随其后,呼吸平稳。若松咬着牙,凭借过人的体力勉强跟在第一梯队,但表情已经有些扭曲。后面的队员更是叫苦不迭。
“不行了……教练……歇会儿吧……”
“我的腿……不是我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终点,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只剩下喘气的力气。青峰只是额角微微见汗,靠在树干上喝水。若松直接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眼神空洞。
下午是残酷的体能循环训练。折返跑、蛙跳、核心力量……一套组合拳下来,连青峰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若松更是感觉自己的肌肉已经发出了哀鸣。
晚餐是定食,分量十足但味道寡淡。饿极了的少年们也顾不得挑剔,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
最让人期待的,莫过于晚上的澡堂时间。巨大的浴池冒着氤氲热气,驱散了一天的疲惫。队员们泡在热水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啊——活过来了……”
“今天差点死在山上了……”
气氛放松下来,少年们开始打闹。不知谁先撩起水花,战火迅速蔓延,整个澡堂变成了水战场。
“看招!”
“混蛋别跑!”
若松被几个二年级生围攻,泼得睁不开眼。他胡乱反击,一捧水甩出去,恰好泼到了独自靠在角落闭目养神的青峰脸上。
水珠顺着青峰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他缓缓睁开眼,黑色的瞳孔在蒸汽中显得格外幽深。
澡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青峰,又同情地看向僵在原地的若松。完了,惹到这尊煞神了……
若松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想道歉:“对……对不起!青峰,我不是故……”
他话没说完,青峰猛地从水里站起,带起大片水花,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舀起一捧水,干脆利落地泼了若松满头满脸!
“……”若松被泼懵了。
青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你的。”
说完,他重新坐回水里,闭上眼睛,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短暂的寂静后,澡堂里爆发出震天的笑声。
“哈哈哈!若松你活该!”
“青峰干得漂亮!”
若松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青峰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那点紧张感烟消云散。他胆子一大,又撩起水朝旁边的佐藤泼去。战火重燃,这次更加激烈,连一向沉稳的陈屿川都被卷入其中,脸上挂着无奈又轻松的笑容。
桃井和女经理们在隔壁女浴,听着这边震天的笑闹和水声,相视而笑。
深夜,万籁俱寂。白天的疲惫让少年们陷入沉睡,鼾声此起彼伏。
若松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借着月光摸索着去厕所。走廊又长又暗,老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窗外的树影摇曳,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他有点发毛,加快脚步。解决完生理问题,往回走的时候,他似乎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细微的、有规律的“砰……砰……”声。
这么晚了,谁还没睡?
好奇心驱使他悄悄摸了过去。声音来自通往后面庭院的那扇拉门附近。他扒着门缝往外看——
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庭院空地上运球。
是青峰。
他只穿着运动短裤,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在清冷的月光下清晰分明,汗水顺着肌肤滑落。他没有进行激烈的对抗或突破,只是在练习最基础的运球。但和白天不同,此刻他的运球速度极慢,慢到近乎凝滞,篮球仿佛黏在他手上,每一次拍击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和沉重感。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紧紧盯着手中的篮球,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砰……砰……”
那缓慢而沉重的运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敲打在若松的心上。他看得入了神,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这就是……怪物在无人知晓时的样子?
青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运球动作一顿,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向拉门方向。
若松吓得一缩脖子,连滚带爬地溜回了房间,心脏砰砰直跳。他躺回铺位,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缓慢而坚定的运球声。
他侧过头,看向窗外那片月光,又看了看青峰空着的铺位,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那家伙的强大,果然不是凭空得来的。
第二天清晨,当若松顶着一对黑眼圈,拿着热乎乎的肉包和豆浆出现在青峰面前时,青峰只是瞥了他一眼,接过早餐,淡淡地说:
“昨晚,看见什么了?”
若松手一抖,差点把豆浆洒了,连忙摇头:“没!什么都没看见!”
青峰咬了口包子,没再追问。
但若松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合宿的意义,似乎不止是训练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