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把门拉开一条缝，走廊的灯还亮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玉简和匕首，没动它们。事情还没开始，但已经走到了门口。
外面空气不一样了。
不是那种下雨前闷着的味道，也不是山里常有的草木腐烂味。这股气息像是刚烧开的水，往上冒热气，钻进鼻子里有点痒。他吸了一口，胸口松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什么。
灵脉醒了。
昨晚那滴血落下去的时候，地底下响了一声，像有人敲了下大鼓。当时他站在池边没走，感觉到脚底板发麻，一路窜到后颈。现在整个学院都在呼吸。
他顺着台阶往下走，卫衣兜里手机震动两下。不用看也知道是群消息刷屏了。但他没掏出来，先去看教学楼。
墙皮不见了。
原本掉渣的水泥面全被一层青灰色的东西盖住，摸上去滑溜溜的，有点像雨后的石板路。窗框也变了形，不再是方方正正的铁架子，边角都带上了弧度，像是长出来的。有只鸟落在屋檐上，蹦了两步，留下一串小爪印。
赵昊咧嘴笑了。
这地方总算有点仙府的样子了，不像之前那样像个废弃职高。
他拐个弯往演武场走，路上遇到几个学员。他们没在练招式，全都盘腿坐着，脑袋一点一点的，跟打瞌睡似的。走近才发现不对劲——这些人头顶冒着白烟，不是汗，是雾状的东西贴着头皮飘。
一个穿灰短袖的男生突然睁眼，猛吸一口气，整个人往后仰了半秒才坐稳。他扭头看见赵昊，咧嘴一笑：“院长，我……我到炼气五层了。”
旁边人立刻围上来，“真的假的？让我看看经脉有没有发光。”
“滚蛋，谁天天发光啊。”
吵成一片。
赵昊没拦着，抬脚继续往前。这种场面以前想都不敢想。几个月前这些学生连站桩都站不稳，现在一个个脸上有光，说话中气足，一看就是身体里有了东西。
走到灵泉池边，水声比以前大了。原先只是咕嘟冒泡，现在跟煮开了锅一样翻腾。水面颜色也不对，泛着淡淡的蓝，照得周围石头都反光。他蹲下来伸手试了试温度，凉得刺手，可碰完手掌心又发热。
系统界面闪了一下。
【位面信用点+500】
他嘴角抽了抽，“行吧，系统爸爸赏饭吃。”
话音刚落，草丛里窸窣响。一团白色东西滚出来，停在他鞋尖前。是只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嘴里叼着一朵花，粉红色的，花瓣边缘带着金线。
它把花放下，抬头看他，眼睛黑亮。
赵昊愣了两秒，“你这是给我送礼来了？”
小狐狸歪头。
“还挺懂事。”他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软乎乎的，“以后就叫你饭团吧，跟我一样爱吃。”
饭团没跑，反而蹭着他裤腿转圈，尾巴扫过小腿，有点痒。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
操场那边传来吼声，有人在喊“快看天上”，接着是一阵哄笑。抬头看，几片叶子飘在半空，打着旋儿，怎么都不落地。再往宿舍楼方向，晾衣绳上的衣服全湿了，明明没下雨，却是水珠直往下滴。
灵气太浓，压不住。
一栋旧仓库的屋顶塌了一角，今天居然自己长出了新瓦片，一片一片从裂缝里挤出来，慢慢把洞补上。有个学员拿着扫帚站在下面，不知道该修还是该看。
赵昊掏出手机拍了段视频，发进群。
标题：【咱家会自己长砖】
三秒后弹出回复：
【卧槽这不是传说中的自动装修吗】
【求分一套房，我也想住会呼吸的房子】
【楼上别做梦了，院长都没换床】
他收起手机，往生活区走。肚子有点饿，昨夜忙到现在一口饭没吃。路过食堂门口，发现排队的人比平时多一倍。窗口阿姨一边打饭一边嘀咕：“今天米特别香，是不是换了新品种？”
队伍里有人接话：“不止米饭，我啃了个苹果，牙酸了五分钟，结果丹田开始发热。”
“我喝口水都像在吞功法。”
赵昊挤进去买了碗泡面，六块，老坛酸菜味。递给钱的时候顺口问：“还有多久开饭？”
“马上，十分钟后大锅饭就熟了。”
他端着面找个角落坐下。塑料凳还是破的，靠背缺了一角。但这不影响他吃得香。面一入口就觉得不一样，汤有点甜，面条嚼着有劲道，咽下去之后胃里暖烘烘的。
这要放在以前，他肯定觉得是心理作用。
但现在他知道，是环境变了。
整个学院的地基都被灵脉托着，每一粒土都在吐纳。树根扎得更深，井水变得更清，连垃圾桶旁边的野草都长得比人高。有个小姑娘抱着本子坐在花坛边记笔记，笔尖划过纸张时冒火花，她也不怕，继续写。
赵昊吃完最后一口，把叉子扔进桶里。
这时候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院长！院长你快来看！”
是个扎马尾的女生，手里举着一块板子冲他挥手。他走过去，看到板子上画的是学院平面图，但多了很多红点。
“我们刚做的检测，”她说，“全院三十四个区域，二十九个灵气浓度超标。最厉害的是地下三层，数值爆表，仪器直接关机了。”
旁边男生补充：“图书馆书架开始移动，自己排成了七星阵型，没人碰它。”
“浴室镜子说‘你好’，把我吓一跳。”
“我不是幻觉吧？我刚才看到食堂猫走路带风火轮。”
赵昊扫了一圈，点头：“都不是幻觉，是真实反馈。”
“那……我们要不要上报？”
“报啥？说咱们学校成精了？”他摆手，“该上课上课，该修炼修炼。这些东西不会伤人，只会帮人。”
一群人松口气。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轻快。走到灵泉池边又停下，看着那股不断涌出的水流。水面上倒映出他的脸，眼睛比以前亮，嘴唇却有点干。熬夜熬的，但精神头足。
饭团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印着“修仙学院招生办，包教包会，不过退款”。这是最早一批印的广告，贴在城中村电线杆上都没人理。
现在这张纸被灵风吹着，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落进泉水里。
一秒后浮起来，变成了金纸，字迹发亮。
他没捡，任它漂着。
远处传来广播声，是值班的学生在试设备：“喂喂，能听见吗？今天晨练取消，改为自由吸收时间……重复一遍，自由吸收时间。”
人群欢呼。
有人开始脱外套打坐，有人搬出蒲团往阳光底下一坐，还有人干脆躺在草坪上晒太阳，说是“晒灵光”。
赵昊站在台阶最高处，看了很久。
这座曾经只有三间破屋、靠他直播借钱撑下来的学院，终于活了。不是勉强活着，是真正开始生长。墙会自己修，地会自己养，人在这里待一天，就能涨一天的本事。
他不需要再到处找资源，抢机缘。
因为这里本身就是机缘。
他摸了摸卫衣胸口的logo，有点褪色了。等回头得让后勤重新印一批，加个狐狸图案，再写一行字：本校支持宠物入学。
饭团在他脚边打滚，露出肚皮。
他弯腰抱起它，手感轻巧。
“走，带你去看看你的新窝。”
穿过长廊时，看见几个老师站在办公室门口聊天。他们手里拿着教材，讨论下一节课怎么讲《基础吐纳法》。其中一个说：“以前这课全是理论，学生听着犯困。今天早上我念了一句口诀，全班集体入定。”
“那你还讲个屁，让他们自己练去。”
笑声传得很远。
赵昊没打扰，绕到生活楼后侧。那里有间空房间，本来打算做储物间，现在门缝里往外冒白气。他推开门，里面温度比外面低几度，墙面结了一层薄霜，地面微微震动。
适合当灵兽房。
他把饭团放地上，“以后这就是你家。”
饭团蹦了两下，钻进角落的纸箱里，探出头看他。
赵昊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手机响了。
是群消息。
洛璃发了个语音，点开听：
“人呢？不是说好九点集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