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那苍凉古老的号角声依旧在神魂层面回荡,带着睥睨与宣告的意味,但其中并无直接的、针对性的毁灭杀意。它更像是一种宣告存在、划定领域的威慑性行为,如同猛兽踏入陌生领地时发出的低沉咆哮,警告所有生灵:我来了,都给我让开!
慕苍澜、辰、银霄等顶尖强者,在最初的震惊与戒备之后,也迅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股妖力虽然恐怖滔天,威压众生,但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反而在接近守望星域外围的混沌迷雾时,稍稍收敛了一丝——或许是不愿被魔道的“九幽锁天大阵”过早察觉,又或许只是懒得立刻浪费力气。
“这气息……似乎与葬星海边缘出现过的那股狂暴妖力同源,但更加强大、更加古老。”辰凝神感应,时空之力让他对能量本质的辨析更为敏锐,“是梼杌!上古四恶兽之一的梼杌!它竟然真的来了!”
“梼杌?”慕苍澜眉头紧锁,迅速回忆起关于这头上古凶兽的零星记载,以及与曦师姐之前提及的信息,“它之前出现在葬星海,似乎……并非完全针对我们?甚至某种程度上,算是间接帮我们引开了部分注意?”
“不错。”银霄开口,额间竖眼光芒微闪,他曾在元初界接触过一些关于上古四凶的秘闻,“梼杌此兽,行事全凭喜恶,桀骜不驯。它憎恶寂灭魔气(永恒国度),视其为污秽。此前前往葬星海,多半是感应到魔道气息,前去觅食兼破坏。与我们……并无直接仇怨。”
凌苍沉声道:“然此等凶兽,亦不可视为友军。其心难测,其行无常。此刻前来,或许是对源初帝君那特殊道韵(混沌归墟)感兴趣,又或是单纯觉得此地‘热闹’,前来寻衅。无论如何,皆非善邻。”
众人心中明了。梼杌不是盟友,也不是像魔道那样明确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死敌。它是一头不可控的、极度危险的第三方力量,如同闯入棋盘的巨象,一举一动都可能将原本的棋局搅得天翻地覆。
“它似乎……停在迷雾外围了?”岳红翎感知着那如同山岳般压在星域边缘的妖力,并未继续迫近。
“在观察?还是在等待什么?”秦昊握紧重盾,不敢有丝毫松懈。
慕苍澜当机立断:“保持最高戒备,但暂时不要主动挑衅,也不要表现出过度恐慌。银霄、凌苍,你二人随我,以神念化形,前往迷雾边缘……与其‘对话’!探明其来意!”
“是!”银霄、凌苍肃然应命。
面对梼杌这等存在,普通的传音或阵法通讯毫无意义,唯有以自身意志与力量凝聚化身,才勉强有对话的资格。
片刻后,三道略显虚幻、却凝练着强大意志的神念化身,穿过层层阵法与迷雾,来到了守望星域的最外围。前方,翻滚的混沌迷雾之外,是一片被无形妖力扭曲、呈现出诡异青黑色泽的虚空。
而在那片虚空的中心,一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青黑色巨兽,正静静地悬浮着。它形如巨虎却狰狞百倍,鳞甲厚重,骨刺嶙峋,猩红的巨眼如同两轮血月,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混沌迷雾,以及迷雾中那三道渺小却蕴含着不弱意志的神念化身。
正是梼杌本尊!其真身散发出的威压,远比之前隔空感应时更加恐怖,仿佛是整个蛮荒时代的凶戾与力量凝聚于此。
“哼,总算出来了几个像样点的。”梼杌的声音直接在慕苍澜三人的神念中响起,如同闷雷滚动,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与审视,“本座梼杌。这片破烂地方,就是你们的老窝?”
慕苍澜的神念化身不卑不亢,执礼道:“晚辈慕苍澜,添为此地暂代执掌。不知梼杌前辈驾临,有失远迎。前辈威名,如雷贯耳,不知前辈此来,有何指教?”
“指教?”梼杌嗤笑一声,猩红的眸子转动,似乎在穿透迷雾,扫视着内部的守望星域,“本座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叫‘源初帝君’的小家伙,有点意思?身上有股……让饕餮那老东西的狗崽子都吃了亏的味道?”
果然是为了云澈(源初帝君)而来!慕苍澜心中微沉。
银霄的神念化身接口道:“源初帝君确为我联盟英杰,此前于葬星海为掩护袍泽,力战负伤,如今正在闭关疗养,不便见客。前辈消息灵通。”
“闭关疗养?”梼杌巨大的鼻孔耸动了一下,仿佛在隔着迷雾嗅闻,“本座怎么闻到一股……要死不活的味道?还有股讨厌的‘吞噬’残余?看来伤得不轻嘛。”
它顿了顿,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玩味:“本座对那股能克制饕餮之力的‘味道’很感兴趣。让那小家伙出来,让本座瞧瞧,或者……本座自己进去瞧瞧?”
这话语中,已然带上了明显的威胁与不容拒绝的意味。
凌苍的神念化身沉声道:“前辈明鉴,源初帝君重伤未愈,实不宜惊扰。且我联盟正值生死存亡之秋,强敌环伺,内部不宜再起波澜。前辈若愿共抗魔道,我等自然欢迎。若只为满足好奇,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共抗魔道?”梼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发出轰隆隆的低笑,“就凭你们这些破烂家当?本座对你们和魔道的破烂事没兴趣。本座只对‘有趣’的东西感兴趣。”
它那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陡增:“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主动把那个有趣的小家伙带出来,让本座看看,若是真的‘美味’,本座心情好,说不定拍拍屁股就走,或者顺手帮你们砸烂几个魔道的据点玩玩。二……”
梼杌的猩红巨眼中,凶光渐盛:“本座自己进去‘找’。不过,本座胃口不太好,找东西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要是‘不小心’拆了你们这破窝,或者‘不小心’吃了几个挡路的……那就怪不得本座了。”
赤裸裸的威胁!
慕苍澜三人神念化身光芒闪烁,显然内心激荡。答应?云澈重伤垂危,岂能交给这喜怒无常的上古凶兽“查看”?不答应?以梼杌的实力,若强行闯入,如今的守望星域,恐怕真的会遭受难以承受的破坏,甚至可能提前引发崩溃!
进退维谷!
“前辈……”慕苍澜还想周旋。
“本座耐心有限。”梼杌不耐烦地打断,巨爪轻轻一挥,前方一片虚空无声无息地湮灭,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流,“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本座就自己进来‘参观’了。”
说完,它不再理会三人,巨大的头颅转向一侧,猩红的眸子似乎投向了魔道封锁线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仿佛看到食物的咕噜声。显然,它对魔道那边,也同样“感兴趣”。
慕苍澜、银霄、凌苍的神念化身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绝。
一炷香!
如何抉择?
是将重伤的云澈和整个联盟的命运,赌在这头凶兽的一时兴趣上?还是……不惜一切代价,准备迎接这头比魔道更加不可预测、更加恐怖的“不速之客”的怒火?
梼杌的到来,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随时可能斩落的铡刀,让刚刚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的守望星域,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与抉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