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之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京郊猎场绵延数十里,新抽芽的草木泛着嫩绿,夹杂着未褪尽的枯黄,晨光穿透枝叶,洒下斑驳光影。
御驾行至猎场中央的高台,司徒烽身着劲装,虽面色依旧带着几分软弱,却撑着帝王威严,抬手宣布春猎开始。
号角声嘹亮,回荡在旷野之上,宗亲朝臣们纷纷翻身上马,带着护卫四散开来,马蹄声哒哒,惊起林间雀鸟,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苏沅身着一身骑射劲装,褪去了宫装的束缚,更显英气飒爽。
她跨坐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上,腰间别着那把贴身短匕,手中握着一把牛角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未央紧随其后,神色警惕。
段迁则一身暗紫色劲装,与平日的蟒纹常服不同,更显利落。
他并未急于狩猎,而是陪着司徒烽与太后,缓缓行在猎场外围,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密林、沟壑,实则暗中排查着潜在的危险。
他安排的暗卫早已隐匿在各处,如影子般潜伏,只待他一声令下。
司徒烈骑着一匹黑马,走在人群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与身旁的官员谈笑风生,仿佛全然忘了之前的不快。
只是他眼底深处,偶尔闪过一丝阴鸷,目光频频瞟向段迁与太后的方向,暗中观察着两人的行踪。
太后身着华贵的猎装,由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兴致勃勃地指点着林间的猎物,时不时与司徒烽说上几句,看似悠闲,却也暗中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她历经深宫沉浮,早已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司徒烈的安分让她隐隐觉得不安,只是一时未能察觉端倪。
猎场上,不时传来箭矢破空的声响与欢呼声,有人射中了野兔,有人猎到了小鹿,一派风平浪静的模样。
苏沅策马行至一片开阔地,抬手挽弓,瞄准远处的一只兔子,箭矢飞出,精准命中,引得身旁几位官员纷纷叫好。
她勒住马缰,转头看向段迁的方向,恰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
两人隔着数丈距离,目光交汇的瞬间,没有言语,却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一切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司徒烈的动作或许就在下一刻。
段迁微微颔首,示意她小心,随即转头继续陪着司徒烽前行,只是脚步放缓了些,有意无意地将司徒烽与太后护在相对安全的区域。
而密林深处,司徒烈的旧部早已潜伏就绪,手中握着弓箭,目光死死盯着猎场中的动静,只待司徒烈发出信号,便要发动致命一击。
风拂过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暗中的杀机。
日头升至中天,猎场的热闹更盛。
司徒烽兴致渐起,提议分两组围猎,一组往东侧开阔平原追击鹿群,一组深入西侧密林探寻野猪踪迹,日暮时分在高台汇合,以猎物多寡论胜负。
“陛下此意甚好!”司徒烈率先附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西侧密林地形复杂,野猪凶猛,臣愿与段大人、贵妃娘娘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他刻意将自己与段迁、苏沅分在一组,又看向太后,“太后凤体金贵,不如与陛下留在东侧平原,猎杀些温顺猎物,免受颠簸之苦。”
太后本就对密林心存顾虑,闻言顺势点头:“藩王所言极是,哀家便与陛下在东侧等候诸位捷报。”
段迁心中了然,司徒烈这是要将目标锁定在西侧密林。
他不动声色地应道:“臣遵旨,有藩王与贵妃娘娘同行,想必此次密林围猎定会满载而归。”
苏沅勒马上前,目光扫过司徒烈,语气带着几分随意:“既如此,那我们便往西侧去,未央,跟上。”
分组既定,两队人马各自出发。
东侧平原上,司徒烽与太后的队伍缓缓前行,护卫们四散开来,警惕地守护着核心区域,一派从容不迫。
西侧密林前,苏沅、段迁、司徒烈与一众朝臣策马而立,林木高耸枝叶繁茂,阳光难以穿透,林间透着几分阴森。
“诸位,随本王入林!”司徒烈一扬马鞭,黑马率先冲入密林,身后的官员们纷纷跟上。
段迁与苏沅对视一眼,默契地策马跟上,两人一左一右,与司徒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遭动静。
密林之中,光线昏暗,马蹄踏过落叶发出沙沙声响,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鸟叫虫鸣,更显静谧。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官员高声喊道:“有野猪!好大一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头壮硕的野猪正疯狂冲撞,獠牙外露,眼神凶狠——正是司徒烈提前安排人激怒的猎物。
“机会来了!”司徒烈眼中精光一闪,高声道,“诸位随我一同围捕,切莫让它跑了!”
说罢,他策马冲了上去,手中长弓拉满,箭矢却并未瞄准野猪,而是悄悄对准了身侧的段迁。
苏沅眼疾手快,见他动作有异,立刻搭箭上弦,箭矢破空而出,恰好撞开了司徒烈的箭支。
“藩王箭术了得,只是这野猪凶猛,还是先专注猎物为好。”她语气平淡,眼底却带着几分锐利。
段迁心中一暖,随即沉声道:“娘娘所言极是,藩王殿下,猎物在前何必分心?”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朝臣们,“诸位散开,围成合围之势!”
司徒烈的偷袭被打断,心中暗骂苏沅多管闲事,面上却依旧笑道:“贵妃娘娘提醒得是,是本王心急了。”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依旧在段迁身上流连,暗中示意埋伏在密林深处的旧部——时机已到。
刹那间,密林两侧的树丛中突然射出数十支暗箭,直奔段迁与苏沅而来!
同时,更多被激怒的野猪、野狼从暗处冲出,朝着众人疯狂扑咬,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有埋伏!”段迁厉声喝道,手中早已备好的短弩射出,精准击落几支暗箭,“护驾!保护诸位大人!”
他安排在暗处的暗卫立刻现身,与司徒烈的旧部厮杀起来。
苏沅策马护在段迁身侧,手中牛角弓连发数箭,每一支都精准命中偷袭者,腰间的短匕也已出鞘,寒光闪烁。
密林之中箭矢纷飞,野兽嘶吼,刀剑交锋之声不绝于耳。
这场看似意外的围猎,终究还是演变成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