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指尖再次凝起灵气，顺着噬灵印的气息摸索，那股阴邪妖气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刚探出殿外便消散在春风里。
她蹙起眉，猫妖的灵觉在此时发挥到极致，却只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残留。
这气息被人刻意打散过，还混杂了多种妖族的灵气碎片，像是故意混淆视听。
“好狡猾的手段。”苏沅轻声嘀咕，转头看向澹台明月，“道长，你那边怎么样？”
澹台明月手中的八卦镜已泛起淡淡的青光，镜面流转着复杂的符文，却始终无法锁定清晰的气息轨迹。
他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凝重：“对方用了‘乱气术’，还在沿途布了障眼法，寻常追踪之术根本无用。”
他抬手拂尘一挥，青光从镜面射出，落在院中的石子路上，竟折射出好几道不同方向的妖气残影，“这些残影都带着相同的阴邪之气，却指向截然不同的方位，分不清哪条是真哪条是假。”
何老爷和沈砚听得一头雾水，沈砚急切地问道：“那……那岂不是找不到下咒之人了？”
苏沅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指尖轻轻敲击着掌心：“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这噬灵印是依附宿主生机存活的，只要何小姐还活着，气息就不会彻底断绝。”
她转头看向澹台明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长，你的八卦镜能凝聚阳气吧？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引气归源’——用阳气暂时压制魇祟，逼它露出真实气息。”
澹台明月眸色一动，显然认可了这个提议：“可行，但需你配合，你的灵气纯净且灵动，能护住何小姐的魂魄，避免阳气反噬。”
两人当即分工，苏沅走到床前，指尖凝聚起柔和的白光，轻轻覆在何婉清的眉心。
那白光顺着噬灵印缓缓渗入，何婉清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眉头也舒展了些许。
澹台明月则手持八卦镜，口中默念咒语，镜面青光暴涨，化作一道纤细的光柱，精准地射向那枚黑色印记。
就在阳气与灵气相遇的瞬间，噬灵印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股浓烈的黑气从印记中涌出，伴随着尖锐的呜咽声。
苏沅只觉得指尖一麻，那黑气竟试图反噬，她连忙催动更多灵气，死死压制住黑气的蔓延。
“找到了！”澹台明月低喝一声，八卦镜中青光骤然收缩，锁定了一道极淡的黑气轨迹，“在城西方向！”
可不等两人追出去，那道轨迹突然在镜中扭曲、断裂，紧接着彻底消散。
澹台明月脸色微变：“对方察觉到了，切断了气息连接！”
苏沅收回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的对峙耗费了不少灵气：“好快的反应……看来对方一直在暗中监视。”
她看向窗外，城西正是妖族聚居地与人类城镇交界的区域，人员混杂，想要在那里找到一个刻意隐藏行踪的妖修，无疑是大海捞针。
澹台明月收起八卦镜，眸色深沉：“虽断了线索，但至少知道了大致方位，对方既能在何小姐身上种下噬灵印，必定与她有过近距离接触，或许是妖族药材铺的人，也可能是沿途遇到的妖修。”
苏沅补充道：“这噬灵印需要定期吸收宿主生机才能维持，对方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可以守株待兔。”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追查之路虽难，但只要他们联手，总能找到破绽。
何老爷和沈砚见两人已有对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连忙说道：“两位高人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我何府定当全力配合！”
何老爷当即吩咐下人收拾出两间相邻的雅致厢房，一间给苏沅，一间给澹台明月，皆在何婉清院落的隔壁，方便随时照看。
安顿好后，两人便在苏沅的厢房里商议对策。
桌上摆着何老爷送来的清河镇舆图，城西交界区域被苏沅用指尖蘸着茶水圈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街巷和聚居点标注得清清楚楚。
“对方行事谨慎，既能切断气息，又能暗中监视，想来修为不低，且对清河镇极为熟悉。”澹台明月指着舆图上的妖族药材铺，“何小姐半月前去过这里，这是最直接的线索，明日我去打探一番，看看能否找到与噬灵印相关的痕迹。”
苏沅点点头，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几条岔路：“城西人妖混杂，对方若想隐藏，最可能躲在妖族聚居地边缘的杂役巷，或是人类城镇的破庙一带，我的灵觉对阴气敏感，夜里我去探查，或许能发现异常。”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而且我擅长隐匿气息，就算被发现也能全身而退。”
澹台明月抬眼看向她，清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可：“夜里阴气重，对方若要前来催动噬灵印，大概率会选在子时，我留在何小姐房外守着，若有动静立刻传讯给你。”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符文的竹牌，递给苏沅，“这是传讯符，捏碎即可互通消息。”
苏沅接过竹牌，入手微凉，上面的符文隐隐透着灵气，她笑着揣进怀里：“合作愉快，道长。”
“合作愉快。”澹台明月颔首，又补充道，“何小姐体内的魇祟虽被暂时压制，但仍需每日用灵气稳固，避免她生机流失过快，此事便劳烦你了。”
“小事一桩！”苏沅拍了拍胸脯，猫妖的灵气本就温和，滋养生机再合适不过，“我每日辰时和酉时各为她输送一次灵气，既能稳住她的状况，也能让噬灵印保持活跃，引对方现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思路渐渐清晰，白日分头探查线索，夜里一人守株待兔、一人暗中巡查，同时每日稳固何小姐的生机，逼对方不得不再次出手。
商议完毕，澹台明月起身准备回房调息，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苏沅：“夜里探查务必小心，若遇危险别逞强，传讯即可。”
苏沅正把玩着那枚传讯符，闻言抬头，脸上漾着爽朗的笑意：“放心吧道长，我跑起来比谁都快！”
她下意识晃了晃身子，尾椎处的银辉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澹台明月眸色微凝，却并未多问，只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接下来几日，两人各司其职。
澹台明月乔装成买药的修士，在妖族药材铺细细打探，得知何小姐半月前确实来过，当时接待她的是一位新来的账房先生，后来便不知所踪。
苏沅则在夜里化作一道雪白残影，穿梭在城西的街巷中，灵觉全开，却只捕捉到几缕零散的阴邪气息，并未找到正主。
每日两次的灵气输送，让何婉清的气色好了不少，不再夜夜惊叫，偶尔还能清醒片刻，只是依旧虚弱。
而那枚噬灵印，在灵气的滋养下，果然变得更加活跃，隐隐透出的黑气也浓了几分，显然暗中的对方已经按捺不住。
这夜，子时将至，月色如水，洒在何府的庭院中，透着几分静谧。
苏沅潜伏在何婉清窗外的老槐树上，隐在浓密的枝叶间，灵觉覆盖了整个院落。
澹台明月则坐在房门外的石阶上，拂尘横放在膝头，双目微闭，周身气息收敛，如同一尊雕像，却对周围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
空气中的阴寒之气渐渐浓郁起来，比往日更加明显。
苏沅耳尖微动，捕捉到一丝极轻的破空声，从院墙外的巷子里传来。
她眼神一凛，指尖悄悄捏住了传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