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宇宙初开般的巨响在灵魂深处炸裂,眼前被无穷无尽的白光吞噬。
陆域壁垒崩碎的瞬间,产生的能量风暴席卷了一切。
破界梭剧烈震颤,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即便有“瞒天过海大阵”的庇护。
梭体内依旧能感受到那毁天灭地的冲击力。
所有的小舰都被收起。
只有破界梭和其他一百个军团主舰在支撑。
我死死稳住身形,透过观测窗口,看到了一幅毕生难忘的景象。
壁垒之外,并非预想中的宁静星空,而是一片更加混乱、狂暴的“域外战场”。
无数体型庞大、形态各异的守界兽。
如同被惊扰的蜂巢,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四面八方向着刚刚凿开的壁垒窟窿疯狂涌来!
它们的眼睛赤红,充满了对入侵者的极致愤怒与毁灭欲望。
显然,守界兽不止魔域这边有。
太初界那边也有。
更可怕的是,壁垒破碎处,形成了恐怖的空间乱流和能量漩涡。
如同天然的死亡陷阱,不断撕扯、吞噬着靠近的一切。
“全军突击!冲出乱流区!战魔殿开路,其余各部紧随,不得恋战!”
帝宰魔君冰冷而威严的命令,透过某种灵魂秘法,响彻每一个魔族的心神。
即便壁垒已破,这穿越的过程,依旧是用尸骨铺就。
“吼!”
破界梭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巨大的梭体闪耀着刺目的魔光,如同一条狰狞的魔龙,强行撞开挡路的守界兽和空间碎片。
一头扎进了那混乱的域外虚空。
梭身外的“瞒天过海大阵”光壁剧烈闪烁。
承受着守界兽舍生忘死的扑击和能量吐息,裂纹不断浮现又迅速被修复。
紧随其后的,是魔族远征军的主力舰队。
它们组成庞大的战阵,魔气连成一片。
如同移动的钢铁大陆,硬顶着守界兽的疯狂攻击,向着破界梭开辟的通道艰难推进。
冲过陆域壁垒后,各个军团的主舰打开,无数将士和战舰冲出,开始开路。
每时每刻,都有战舰被击毁。
有魔族修士在兽潮中陨落,惨烈无比。
我所在的影魔卫区域相对靠内。
但依旧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窗外,是无穷无尽的兽潮和爆炸的光芒。
我默默运转功法,维持着伪装,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太初界的域外防线,比想象中更加残酷。
这些守界兽,就像是世界的免疫系统,在疯狂攻击着入侵的“病毒”。
近一个月的持续轰击和惨烈突围。
让这支庞大的远征军付出了近两千亿魔修和无数战舰的惨重代价。
即便是幸存者,也大多精疲力尽,魔元损耗严重。
舰队中弥漫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难以掩饰的躁动与杀意。
不过也算是突围成功,离开了守界兽的守护范围。
“各舰原地休整,紧急修复损伤,清点战损,轮换警戒!”
帝宰魔君的命令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却也透出些许谨慎。
刚刚踏入陌生界域。
即便是他,也不敢贸然率领疲惫之师长驱直入。
庞大的魔族舰队开始减速,在虚空中缓缓铺开,如同休憩的巨兽。
无数魔修从战舰中飞出。
或施展法术修复舰体创伤,或盘膝而坐吐纳调息,汲取着太初界域外这种与魔域略有不同、却同样蕴含磅礴能量的虚空之气。
破界梭内部,各种修复阵法的光芒亮起,工匠魔族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我站在分配给影魔卫的临时休整区域边缘,默默观察着外界。
太初界的星空,似乎比魔域更加清澈,星辰也更加繁密。
一种熟悉的、却已隔阂已久的天地法则气息萦绕在感知中,让我心潮起伏。
快三百年了,我终于以这种方式,回来了。
然而,却是以入侵者的身份。
让我疑惑的是,我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把消息传给芸沁了。
可为何在这里却看不到太初大陆的守军?
甚至连斥候部队都没有见到。
就在这短暂的宁静持续了不到半日,异变陡生!
“呜~嗡~~”
凄厉的警报声骤然从舰队左翼先锋方向炸响,瞬间传遍全军。
一道刺目的红色警讯光焰在虚空中爆开。
那是遭遇强敌、请求紧急支援的信号。
“敌袭!左翼先锋遭遇太初界修士伏击!”
斥候的尖啸声通过传讯法阵响彻各舰指挥层。
休整中的魔族大军如同被惊动的马蜂,瞬间沸腾。
刚刚松懈的神经再次绷紧,无数魔修抓起魔兵,战舰的防护光罩和攻击法阵瞬间亮起。
“反应这么快?” 我心中一震。
太初界果然是有准备的,这也让我暗自松了口气。
而且他们早已严阵以待,甚至算准了魔族大军在突破壁垒后需要休整的脆弱时机。
“右翼第三、第五战魔军团,即刻向左翼迂回包抄。
影魔卫斥候大队,前出侦查,锁定敌军主力位置及规模。
其余各部,保持战备阵型,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帝宰魔君的命令,依旧冰冷而高效,带着一丝被挑衅的怒意。
刚刚经历苦战的大军,竟被当面伏击,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命令下达,魔族军队展现出其可怕的战争素养。
尽管疲惫,但令行禁止。
两支庞大的战魔军团如同两柄黑色的弯刀,迅速脱离本阵。
他们撕裂虚空,朝着左翼激战区域扑去。
同时,无数道模糊的影魔卫身影如同鬼魅般散入星空,向前方潜行。
我也接到了指令,随同一支影魔卫小队前出。
负责侧翼战场的情报搜集和战况评估。
我们乘坐着小型影梭,悄无声息地靠近交战空域。
远远地,便看到一片璀璨的灵光与冲天的魔气在星空中疯狂碰撞。
数以亿计的太初界修士,驾驭着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宝和战争楼船。
他们组成玄奥的战阵,正与魔族的先锋部队绞杀在一起。
道法轰鸣,剑气纵横,魔焰滔天。
每一次对撞都有成片的修士或魔修如雨点般陨落,将漆黑的星空渲染得如同修罗场。
太初界修士的攻击极其凶猛。
各种精妙的道法和合击之术层出不穷,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且打定了主意要趁魔族立足未稳予以重创。
他们甚至动用了一种一次性的、威力巨大的符阵,瞬间将魔族先锋的一支精锐舰队化为飞灰。
然而,魔族的反应和支援速度更快,实力底蕴也更为雄厚。
他们估计怎么也想不到,魔域破开虚空壁垒之后,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魔域那两支包抄过去的战魔军团如同铁钳般合拢,瞬间切断了太初修士的退路。
并将其阵型冲散。
更多的魔族战舰从本阵中升起,加入战团。
绝对的实力差距开始显现,太初界修士的攻势被迅速压制,阵线不断崩溃。
这场遭遇战,持续了不到两天,便以太初界修士的惨败而告终。
来袭的近十亿修士,在魔族绝对优势兵力的围攻下,死伤大半。
仅有少量修为高深者或见机得早者,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利用虚空中的陨石带和能量乱流四散遁逃。
星空中,漂浮着无数修士的残骸、破碎的法宝和战舰碎片。
灵光与魔气交织,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打扫战场,抓捕所有有价值俘虏,尤其是高阶修士和将领!”
命令传来。
魔族的巡逻艇开始穿梭在战场废墟中,如同鲨鱼般搜寻着幸存者。
我所在的小队也奉命在边缘区域巡视。
就在我驾驶影梭掠过一片较大的修士楼船残骸时……
神识不经意扫过,身形猛地一僵。
在那破碎的船舱深处,一道微弱却熟悉至极的气息,如同冰针般刺入了我的感知!
那气息……清冷、孤傲,带着南荒特有的凛冽寒意……是玄冰阁的功法!
而且,是阁主一脉独有的功法气息。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一个名字冒了出来:
“冷千山?”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操控影梭悄然靠近。
只见在那片废墟中,数名执法司的魔修正粗暴地将一个浑身浴血、气息萎靡的身影从扭曲的金属中拖拽出来。
那人一袭早已破碎染血的月白长袍,面容因重伤和禁制而苍白扭曲。
但那双即便在绝境中依旧带着不屈与冰寒的眸子。
不是我的故友,南荒妖洲玄冰阁阁主冷千山,又是谁?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成了这支先锋部队的将领?
玄冰阁远在南荒,为何会出现在这西凛玄洲之外的域外战场?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我的脑海。
只见冷千山奋力挣扎,却因伤势过重和灵元被禁锢,根本无法挣脱。
一名执法魔将冷哼一声,一掌劈在他后颈,将其打晕。
随后像丢垃圾一样扔进了特制的囚笼法宝之中。
“啧,还是个硬骨头,合道圆满修为,在这穷乡僻壤也算不错了,带回去好好拷问,应该能挖出点有用的东西。”
那名魔将狞笑着,与其他执法魔修押着囚笼,朝着破界梭方向飞去。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正是破界梭上令人谈之色变的执法司所在区域。
冷千山落入那里,下场可想而知。
一股冰冷的杀意和自我挣扎瞬间在我心中爆发。
救,还是不救?
救,身份可能立刻暴露。
十多年潜伏,种下魔符的天大计划将前功尽弃。
甚至可能直接面对帝宰魔君和整个远征军的怒火。
不救,难道眼睁睁看着昔日好友,一位为了守护太初而战的义士,在魔窟中受尽折磨而死?
影梭静静悬浮在残骸之中,窗外是冰冷的星空和漂浮的尸骸。
我握着操控杆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暗瞳的身影,帝宰魔君的威压,魔符的十年之期,太初大陆的安危……
无数念头交织碰撞。
最终,我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冲动,但绝不能什么都不做!
执法司……或许,可以想办法探听一下消息……
我操控影梭,调转方向,朝着破界梭返回。
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雏形。
冷千山,一定要救。
而且,我需要从他嘴里知道,太初大陆面对这次危机的准备究竟如何。
但必须用最隐秘最不引人怀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