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虚子以残魂本源发动的【虚恶诅咒】,无形无质,却快逾思维,其目标并非苏玄策本人,而是远在无尽混沌之外的玄策帝庭,是那亿万万修为高低不等的生灵!它如同一种针对心智的剧毒瘟疫,旨在污染神魂,放大心魔,扭曲认知,让信任化为猜忌,让忠诚变为背叛,从内部瓦解帝庭的根基。
然而,就在这恶毒诅咒即将彻底遁入深层混沌,难以追索的刹那,“嗡!”苏玄策预先布散于此的、那细微如混沌蛛网的帝尊意志涟漪,被触动了!涟漪荡漾,并非强行阻挡,而是如同最高明的猎手留下的气味标记,瞬间将那诅咒波动的核心轨迹、其蕴含的独特“虚恶”道韵,清晰地烙印、显化了出来!
虽然因诅咒本身的诡异性与元虚子临死前燃烧一切的决绝,未能将其当场拦截湮灭,但这刹那的阻滞与精准标记,已为苏玄策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先机!
“冥顽不灵,死不足惜!”苏玄策面沉如水,看着元虚子那彻底失去所有光彩、道基完全崩毁、生机断绝的躯壳化作飞灰,消散于混沌之中。他冷哼一声,心念如电,一道蕴含着“净化”、“镇压”、“秩序”三重意境的混沌符诏瞬间在他指尖凝聚成形。
这符诏呈暗金之色,核心是一点代表“无限生机”的绿芒,外围环绕着镇压万邪的混沌雷纹,其气息堂皇正大,正是那虚恶诅咒的克星!
“去!”苏玄策屈指一弹,混沌符诏化作一道流光,循着那被标记的诅咒轨迹,以丝毫不逊于后者的速度,破空追去!他的目的,并非在途中拦截,而是紧随其后,直抵帝庭,在诅咒爆发或其造成实质性危害之前,将其彻底净化、或至少将其影响压制到最低!
做完这一切,苏玄策伸手将那团失去控制、微微颤动的黑暗本源彻底封印,收入袖中。他目光冷冽地扫过这片重归死寂的破碎大陆,确认再无元虚子任何残留,随即一步踏出,身形消散,同样朝着帝庭方向赶回。他需要亲自坐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玄策帝庭,祥和依旧,亿兆生灵依旧沉浸在帝尊归来、横扫大敌的安定与喜悦之中。
然而,就在苏玄策发出净化符诏的同一时刻,帝庭核心,正在璇玑苑内静修的叶清歌、苏晚晴、楚凌霜三女,几乎是同时心绪不宁,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仿佛有无形的阴影悄然笼罩。
紧接着,一些细微的、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在一些角落出现。
负责看守库房的一名天将,平日里忠心耿耿,此刻却突然对同伴低语:“你说帝尊如此强大,覆灭妖庭,击杀混沌之主,为何独独留下那元虚子至今?莫非其中有什么我等不知的隐情?还是帝尊有意纵容,养寇自重?”这番话他自己说完都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昆仑书院内,几名原本潜心论道的学子,竟因一个微不足道的经义理解分歧,骤然争吵起来,言辞激烈,互不相让,甚至隐隐动了真火,险些演变成斗法,和平的氛围被瞬间打破。
教坊司重建的故国园林中,一名前朝遗民老者,望着欣欣向荣的景象,眼中却莫名闪过一丝灰暗,低声喃喃:“复国又有何用?终究是寄人篱下,这帝庭繁华,又能持续几时?不过是镜花水月”消极悲观的情绪如同瘟疫般悄然扩散给周围的几人。
龙门镖局下属的一处演武场,两名交情莫逆的镖师对练时,一方竟因对方一个不经意的、略占上风的招式而心生怨怼,觉得对方是在故意羞辱自己,下手不由得重了三分,引发了真正的冲突。
这些现象起初极其微小,分散在帝庭各处,并未引起太大注意。但若从更高维度观察,便能发现,一丝丝无形无质的虚恶意念,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开来,挑动着生灵内心深处的猜疑、嫉妒、恐惧、懒惰、愤怒,种种负面情绪被不合理地放大,理智的堤坝正在被悄然侵蚀。
“不对劲!”叶清歌率先察觉异常,她放下手中竹简,秀眉紧蹙,强大的神识瞬间覆盖了整个璇玑苑乃至更远的区域,立刻捕捉到了那些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混乱精神波动,“有一种扭曲心智的力量正在弥漫!”
苏晚晴也感应到了,她身负帝庭部分气运权柄,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原本汇聚如龙、纯正磅礴的帝庭气运,此刻竟像是被掺入了一丝丝灰色的杂质,虽然总量未减,却显得不再那么纯粹无瑕,运转间也出现了一丝滞涩。“是诅咒!一种针对众生心念的恶毒诅咒!”她失声惊呼,脸色发白。
楚凌霜虽然不擅神识与气运感知,但武者的直觉让她浑身汗毛倒竖,感受到了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烦躁不安的“恶意”。“哪个宵小之辈,竟用如此下作手段!”她怒喝一声,周身武道真元勃发,试图驱散周遭那无形的负面能量,却发现效果甚微,那诅咒之力无孔不入,直指心念根源。
就在三女心中焦急,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范围极广、针对心智的诡异攻击时——
“咻!”一道暗金色的流光,裹挟着堂皇正大、净化一切的无上意志,如同划破夜空的黎明之星,骤然穿越帝庭壁垒,降临至帝庭天穹最高处!
正是苏玄策发出的那道混沌符诏!
符诏悬停于天,骤然放大,如同第二颗帝庭太阳,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暗金光辉,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混沌道音,如同母亲温柔的安抚,又如同帝王不容置疑的律令,瞬间洒遍帝庭的每一个角落!
“镇!”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宏大的声音响彻在所有生灵的心底。
暗金光辉照耀之下,那无形蔓延的虚恶诅咒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无声的尖啸。丝丝缕缕灰色的、扭曲的烟雾状能量,被迫从一些已被初步侵蚀的生灵头顶、心口被逼出,然后在暗金光辉中迅速消融、净化!
那些刚刚滋生负面情绪、产生混乱念头的生灵,猛然一个激灵,如同大梦初醒,回想起自己刚才那荒谬而大逆不道的想法,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愧疚,对帝尊的信仰反而在经历了这番考验后变得更加坚定。
帝庭气运长龙发出一声欢快的龙吟,紫金光芒大盛,将那丝丝灰色杂质迅速排出、净化,重新变得纯净无瑕,运转流畅。
混乱的苗头,被这道及时赶到的混沌符诏,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镇压、净化了下去!
“是玄策的手段!”楚凌霜感受到周遭那令人不安的恶意迅速消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苏晚晴闭目感应,发现气运重新归于平和,也放下心来,柔声道:“他总是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出现。”
叶清歌却并未完全放松,她看着天穹上那逐渐消散的混沌符诏,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凝重:“诅咒虽被暂时压制净化,但其根源那股‘虚恶’道韵,诡秘难缠,恐怕并非一次净化就能彻底根除。而且能发动如此规模的跨界诅咒,元虚子临死前的反扑,恐怕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无尽混沌,某处连光线与概念都近乎不存的绝对“虚无”深渊。
这里,是比混沌之主掌控的“原暗”更为古老、更为死寂的领域,是连“终结”本身都几乎冻结的绝对零度之地。
一丝微不可察、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混沌之主残留意识碎片,在元虚子道消身死、其施加的封印彻底消散的刹那,如同挣脱了最后一道枷锁,获得了极其有限的“自由”。
它太微弱了,微弱到甚至连完整的思维都无法维持,只剩下最本能的吞噬欲望与对苏玄策的极致怨恨。
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它漫无目的地飘荡着,汲取着那近乎于无的、源自万物最终极沉寂的微弱气息。
忽然,它“撞”上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片同样破碎、同样蕴含着不甘与绝望意志的灵魂残渣。其核心道韵,赫然是元虚子那被打散、却未完全湮灭的“虚恶”意念!
这两缕本该相互排斥、甚至相互吞噬的残破意识(混沌之主的“终结”与元虚子的“虚恶”),在这极端的环境下,因着对苏玄策共同的、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及自身濒临彻底消散的绝望,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违背常理的吸引力!
没有融合,更像是一种扭曲的“共生”或者说“嵌合”!
混沌之主的残念,本能地包裹住了元虚子的灵魂残渣,以其“终结”之力作为冰冷的外壳与核心动力,而元虚子的“虚恶”意念,则化为了一种阴毒的、充满欺骗性的内在法则。
一种全新的、更加诡异、更加不可预测的邪恶,在这混沌的坟场最深处,悄无声息地开始孕育。它汲取着虚无,消化着残破的灵魂渣滓,如同一颗恶性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黑暗土壤中,等待着未知的时机。
苏玄策在回归帝庭,详细了解诅咒被净化的情况后,心中那丝警兆并未完全散去。他屹立于混沌凌霄殿巅,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向那连他都难以完全窥探的混沌绝地。
“元虚子虽死,其诅咒亦被压制,但为何本尊心中仍有不安?”他低声自语,左眼星河与右眼归墟缓缓旋转,“混沌之主的残留,元虚子的虚恶,二者皆未彻底干净。”
他隐隐感觉到,真正的麻烦,或许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棘手的形式,潜藏了起来。
“看来,太平之下,仍需惕厉不休。”苏玄策袖袍一挥,一道无形的谕令传遍帝庭高层,令各部加强巡查,密切注意任何可疑的心念波动与异常事件。同时,他更多的分身,悄无声息地融入混沌,向着更遥远、更危险的未知区域,撒出了一张更庞大的侦查网络。
帝庭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混沌帝尊的征程,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