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尔感到一阵眩晕。
他扶住石柱，试图理清思路：“三个光点……怀孕……还是三个？”
他猛地抬头。
“难道是北欧世界的某种残余？某种……以你为载体重生的存在？”
“我不知道！”巴德尔几乎要哭出来。
“提尔，我害怕。这算什么？我该怎么办？男神要怎么生孩子？生出来会是什么？我甚至不敢告诉霍德尔和南娜，她们如果知道了，恐怕会——”
“会发疯，”提尔替他说完，揉了揉眉心。
“是的，我能想象。”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件事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我们必须找知道的人。”
“谁？冥府里谁会知道男神怎么生孩子？”
“哈迪斯，”提尔坚定地说。
“他是冥界之主，吞噬了北欧世界的残骸，还亲自处理了世界树的重生。如果这件事与那棵新生世界树有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巴德尔犹豫了：“可是……这太尴尬了。向冥王请教如何怀孕生子……”
“总比你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好，”提尔抓住他的肩膀。
“听着，巴德尔，这不是你的错。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去面对。”
巴德尔看着提尔那只独眼中的坚定，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心。
他点了点头。
冥府王座之间，哈迪斯正在听取塔纳托斯关于最近亡魂引渡异常的汇报。
莫提斯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枚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水晶球。
当提尔带着神情局促的巴德尔走进来时，两人都抬起了头。
“提尔，巴德尔，”哈迪斯的声音平静无波。
“有什么事？”
提尔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冥王陛下，我们……需要请教一件非常特殊的事情。”
“说。”
提尔看了一眼巴德尔，后者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提尔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清晰简洁地说明了情况：巴德尔去新生世界树附近，三个光点融入体内，现在被诊断为怀孕，而且是三胞胎。
汇报完毕，大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哈迪斯没有立刻回应。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巴德尔，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莫提斯放下了水晶球，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毛。
“有趣，”莫提斯先开口了，她站起身，走到巴德尔面前，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
莫提斯闭着眼睛感知了一会儿，然后睁眼，表情变得严肃：“确实是孕育状态。三个独立的生命波动，正在吸收他的神力成长。但构造方式……嗯，很奇特，不是常规的生殖孕育，更像是某种寄生。”
“寄生？”巴德尔脸色一白。
“不是贬义，”莫提斯收回手，转向哈迪斯。
“亲爱的，你怎么看？那棵树是你亲手处理的。”
哈迪斯从王座上站起身，黑色的长袍无声地垂落。
他走到大殿中央，伸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光幕，上面浮现出那棵新生世界树的影像。
树虽小，却枝繁叶茂，散发着淡淡的金色与银白色光华。
“世界树的本质是九界支柱，是命运与生命的交汇点，”哈迪斯的声音低沉而平缓。
“我将它与纳西索斯的部分本源结合，反哺给盖亚，了结我们欠下的因果。但它毕竟来自异世界，在卡俄斯扎根后，会产生什么变化，连我也无法完全预知。”
他看向巴德尔：“你说有三个光点从树上出现，融入你体内。详细描述它们的样子。”
巴德尔努力回忆：“第一个是金色的，很温暖，像……像春天的阳光。第二个是银白色的，有点冷，但很清澈，像月光下的泉水。第三个是……是灰色的，介于两者之间，有种朦胧的感觉。”
“颜色对应了属性。”莫提斯若有所思。
“金、银、灰……很熟悉的组合。”她突然看向哈迪斯，“不会是……”
哈迪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挥手驱散光幕，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洛基的后手。”
“什么？”提尔和巴德尔异口同声。
“在诸神黄昏中，洛基本应和他的怪物子嗣们一起葬身火海。”哈迪斯停下脚步。
“但他毕竟是诡计之神。在最后一刻，他很可能将自己子嗣剥离出来，藏匿在世界树最深处的灰烬中。当世界树被我移植到卡俄斯，获得新生时，这些本质也随之苏醒，寻找合适的载体。”
巴德尔感到一阵寒意：“所以，我怀的是……洛基的三个怪物孩子？”
“不是完整的他们。”莫提斯补充道。
“更准确地说，是他们的‘概念’。芬里尔的吞噬与束缚，耶梦加得的环绕与毒蚀，海拉的生死边界——这些本质被净化了原本的暴虐，以最原始的形式寻求重生。”
“但他们为什么选择巴德尔？”提尔不解，“巴德尔和洛基并无直接血缘关系。”
哈迪斯看向巴德尔：“因为你的特质，光明之神。在诸神黄昏的终末，你是第一个陨落的主神，你的死亡开启了连环悲剧。但同时，你也是唯一一个在冥界得到‘完整重生’的北欧主神——不是以亡魂的形式，而是被我用冥府权柄重塑了神躯。你身上同时具备‘死亡’与‘新生’的印记，又曾是世界树体系的核心神明之一。对于这三个寻求新生的概念核心来说，你是最完美的温床。”
巴德尔捂住了脸，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所以我要……生下洛基的孩子？三个？”
“严格来说，不是‘洛基的孩子’，而是以你为父体，重新孕育的三个新生命。”
莫提斯合上典籍，走到他面前，语气温和了些。
“他们会继承那些概念本质，但成长为什么样的存在，取决于孕育环境和你的影响。这未必是坏事，巴德尔。这可能是一种和解。”
“和解？”巴德尔放下手，眼眶发红。
“和那个害死我、害死霍德尔、毁灭了阿斯加德的诡计之神？”
“洛基已经死了。”提尔轻声说，他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彻底湮灭在诸神黄昏的火焰中。这些孩子，只是他留在世上最后的痕迹。也许……也许这是九界最后给予你的礼物，让你有机会塑造新的可能。”
巴德尔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感受着体内那三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生命波动。
不知为何，提尔的话在他心中激起了一丝涟漪——塑造新的可能。
“那么，”巴德尔抬起头，看向哈迪斯和莫提斯，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一丝决心。
“我该怎么办？男神要怎么……生育？”
这个问题让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哈迪斯和莫提斯对视一眼。
这次，连智慧女神都露出了罕见的困惑表情。
“关于这个问题，”哈迪斯缓缓开口，“我没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