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阴森死寂的地府,重返光明浩瀚的玉虚圣境,仿佛从一场漫长而压抑的噩梦骤然惊醒,投入了温暖祥和的怀抱。浓郁的天地灵气如同甘霖,滋润着林风和阿瑜陀近乎枯竭的身体与神魂。那萦绕不散的幽冥寒意与痛苦哀嚎被缥缈的仙乐与沁人心脾的异香取代,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哪吒将两人直接带到了林风之前居住的侧殿,简单交代一句“好好休整,等天尊召见”,便化作红光离去,想必是去向元始天尊简要复命。
殿内依旧整洁清幽,白玉床榻散发着温润的气息。林风和阿瑜陀都顾不上多言,各自盘膝坐下,迅速进入深沉的入定状态。地府一战,尤其是最后那引爆双钥本源之力的融合,对他们造成的消耗是前所未有的。不仅是力量上的亏空,更是精神层面上的极度疲惫。
林风引导着玉虚宫精纯的灵气流转周身,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八九玄功》自行运转,加速着恢复过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淡金色的斧钥之力溪流,虽然微弱,却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驯服,运转间带着一种沉静稳固的意味,正是初步觉醒的“镇魂”之意的体现。他对这股力量的掌控,无疑更上一层楼。
而在他意识深处,那开天辟地的斧影似乎也凝实了一丝,不再仅仅是狂暴的劈砍,更添了一份如同亘古山岳般镇压寰宇、定鼎乾坤的厚重感。
另一边的阿瑜陀,周身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梵光之中,如同沐浴在神圣的恒河水里。他胸口的轮盘碎片缓缓旋转,吸纳着玄界特有的清灵之气,并将其转化为适合自身的秩序能量。他低声吟诵着毗湿奴的圣名,脸上的疲惫逐渐被宁静与虔诚取代。地府的经历,尤其是亲眼见证并参与双钥融合、窥见创世真相,让他的信仰更加坚定,也对自身肩负的使命有了超越教义的、更宏大的理解。
两人这一入定,便是整整三天。
当林风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精光内蕴,神完气足,不仅伤势尽复,修为似乎还有所精进。他看向对面的阿瑜陀,恰逢对方也缓缓睁眼,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感觉如何?”林风以神念询问,同时辅以简单的玄界通用语词汇。
“甚好。此界灵气,别有玄奥,于稳固神魂颇有裨益。”阿瑜陀微笑着回应,他的玄界通用语似乎也流畅了一些,显然是这几天在默默学习。“不知接下来,我等该当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清光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殿内,化作云华真人的身影。
“看来二位恢复得不错。”云华真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林风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地府之事,天尊已知晓详情。二位力挽狂澜,净化生死簿,助秦广王归位,功莫大焉。天尊特命贫道前来,引二位前往‘弥罗宫’觐见。”
弥罗宫,乃是元始天尊于玉虚宫深处宣讲混元道果、接见重要弟子的核心宫阙。
林风和阿瑜陀神色一凛,立刻起身整理衣袍,肃然道:“有劳师兄(真人)引路。”
跟随云华真人,穿过层层叠叠的仙阙回廊,越往深处,道韵越是浓郁,偶尔可见鹤发童颜的老仙于云间对弈,或有神兽珍禽于灵泉畔嬉戏。最终,他们来到一座看似朴素、却蕴含着至高大道意境的宫殿前。殿门无匾,却自然让人明了——此乃弥罗宫。
步入殿内,并非金碧辉煌,而是一片无垠的虚空,脚下是流转的阴阳之气,头顶是闪烁的周天星辰。元始天尊的身影端坐于虚空中央的蒲团之上,周身清光缭绕,面容依旧在云气中若隐若现,但那股涵盖天地、教化万灵的威严却比之前在问道殿时更加真切,仿佛直面大道本身。
“弟子林风(阿瑜陀),拜见天尊(至高尊者)。”两人躬身行礼,语气恭敬。阿瑜陀虽信仰不同,但面对这位显然是玄界至高存在的古老神只,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嗯。”元始天尊平和的声音直接在两人心间响起,涤荡着他们因觐见而产生的些许紧张。“地府之事,尔等做得很好。不仅平息祸乱,更明悟双钥共生之真义,引动本源相合,实属难得。”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风的躯体,落在了那沉寂的血玉之上。“斧钥‘镇魂’之能已初醒,于日后安定幽冥、对抗心魔惑神之术,大有裨益。”
旋即,目光又转向阿瑜陀:“梵天轮钥,执掌秩序循环,汝之运用,亦见慧根。两界法则虽有差异,然大道同源,守护之心无异。”
得到天尊的亲口肯定,林风心中激动,阿瑜陀也单手置于胸前,微微欠身。
“然,”天尊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一丝凝重,“地府之乱虽平,然晶壁裂隙犹在,心魔本源未除。此番其能侵蚀阎罗,可见其力日增。双钥虽已觉醒部分威能,然欲彻底修复晶壁,封印心魔,仍需更强大的力量。”
林风屏息凝神,知道重点来了。
“盘古父神开天辟地之初,混沌晶壁随之诞生。其最本源、最核心的一块碎片,并未随晶壁扩张而弥散,而是承载着最初的‘隔绝’与‘守护’意志,遗落于玄界一处上古禁地——不周山遗迹之中。”天尊缓缓道来,揭开了玄界一桩古老的秘辛。
不周山!林风心中剧震!那可是传说中撑天之柱,后被共工撞倒,导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的太古神山!其遗迹,竟然是混沌晶壁核心碎片的藏匿之地!
“彼处乃玄界天地法则交汇之点,亦是大劫残留之所,环境险恶,空间紊乱,更有上古残魂执念盘踞。寻常仙神,皆不敢轻易涉足。”天尊继续道,“然,林风,你身负盘古斧钥,与此碎片同源,唯你可感应并接近之。寻得此碎片,将其力量融入斧钥,不仅能极大强化斧钥本身,更可为日后修复晶壁奠定基石。同时,于那法则交汇之地,或可助你进一步领悟斧钥操控天地元力之奥妙,觉醒其‘控元素’之能。”
控元素!林风记得大纲中提到,正是在不周山遗迹,他解锁了斧钥的这项能力。
“弟子明白!定当竭尽全力,寻回碎片!”林风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这是他身为守护者的责任,也是变强的必经之路。
天尊微微颔首,又看向阿瑜陀:“至于汝,阿瑜陀。梵界轮回链断裂,亦需本源之物修复。那罗延天(毗湿奴)于梵界‘极乐天池’中留有‘永恒甘露’一滴,或可助轮回重续。汝既已明双界共生之理,当返回梵界,将此间经历禀明梵天与众神,并设法取回甘露。届时双界合力,方有彻底平息灾劫之望。”
阿瑜陀闻言,神色肃穆,恭敬回应:“谨遵尊者指引。吾即刻返回梵界,禀明一切,寻取甘露。”
元始天尊袖袍轻轻一拂,两道清光分别飞向林风与阿瑜陀。林风接住的,是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凉的令牌,上面以道纹刻着一个“墟”字,隐隐与遥远某处产生感应。阿瑜陀接住的,则是一道由清光凝聚而成的符箓,内部蕴含着稳定的空间坐标气息。
“此乃‘不周墟令’,持之可感应不周山遗迹方位,并抵御部分外围紊乱法则。”天尊对林风道。又对阿瑜陀说:“此乃‘跨界符’,可助你安全返回梵界凡间。切记,晶壁裂隙扩大,两界皆不安宁,行事需谨慎。”
“多谢天尊(尊者)!”两人齐声道。
“去吧。前路艰险,好自为之。”元始天尊的声音渐渐淡去,周遭的星空景象也开始模糊。
云华真人示意二人,一同离开了弥罗宫。
站在宫外的云海之上,林风与阿瑜陀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看来,我们要暂时分头行动了。”林风握着不周墟令,看向阿瑜陀。
阿瑜陀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各自完成任务,方能更好地携手。林风,不周山凶险,务必小心。”
“你也是,梵界情况未明,一切保重。”林风伸出手。
阿瑜陀再次与他紧紧一握:“待得双钥强化,甘露寻回,便是我们再见,共抗心魔之时!”
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两人都清楚肩上的重任。阿瑜陀不再犹豫,激发手中的跨界符,一道金光闪过,他的身影便逐渐淡化,最终消失在玉虚宫的云海之中,返回那属于他的神域与战场。
林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云华真人道:“云华师兄,我准备即刻出发,前往不周山遗迹。”
云华真人看着他眼中坚定的神色,点了点头:“遗迹位于西北极远之地,路途之中亦可多加磨砺。这是遗迹周边已知区域的星图与注意事项,你且收好。”他又递给林风一枚玉简。
“多谢师兄!”林风接过玉简,神念一扫,将信息记入脑中。
他不再耽搁,向云华真人拱手告别,随即祭起一丝斧钥之力注入不周墟令。令牌发出微光,指引向西北方向。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冲破玉虚宫外围的云海,向着那传说中撑天之柱的废墟,向着新的挑战与机遇,疾驰而去。
身后,玉虚圣境渐渐远去。前方,是苍茫无尽的玄界大地,以及那在遥远天际线上,仿佛连接着天地、散发着古老与蛮荒气息的——不周山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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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