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攥紧了袖角,指节泛白。
眼前男子白衣胜雪,貌若谪仙,行径却卑劣如cs。
他正想开口再骂,却听见远处传来马蹄踏泥的声响,伴随着车轴滚动的轻响,由远及近。
抬眼望去时,灼华彻底呆滞了——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停在荒庙门口,乌木车架上雕着缠枝莲纹,鎏金的部件在晨光里泛着暖亮的光泽,连车帘都是用极少见的云锦制成,绣着暗金线的鹤鹿同春图。
更让他心塞的是,那车夫竟穿着一身细棉布袍,料子竟比他从前最好的衣物还要华贵。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忘了言语。
白衣男子缓缓起身,走过灼华身边时,指尖屈起,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小猫,上去。”
话音落,男子已先一步踏上马车,撩开车帘的瞬间,车内暖香扑面而来。
灼华没动,但腰间的红绳被拽了拽,力道不大,却不容抗拒。
他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弯腰钻进了马车。
车内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更奢华——铺着厚厚的白虎地毯,踩上去软得像踩在云端,两侧的车壁挂着玉坠,晃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几,几上摆着青瓷茶具,旁边还搁着一碟精致的糕点,酥皮层层分明,上面撒着糖霜,香气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灼华正想坐到他旁边,却对上了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目光。
“变态。”灼华在心里暗骂一句,不敢与他计较,只能乖乖找个角落直接坐在地毯上,挨着车壁坐下。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响了一声,灼华脸颊瞬间发烫。
他偷偷瞄向那碟糕点,酥皮上的糖霜在光线下泛着微光,像是在勾他。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又落回男子身上——对方正慢条斯理地斟着茶,青瓷茶杯里的茶汤碧绿清澈,热气袅袅,神情闲适。
饥饿感像潮水般涌来,压过了所有的警惕。
灼华盯着那碟糕点,脑子里只剩下“想吃”两个字。
终是糕点先动了手。
他猛地扑过去,抓起一块塞进嘴里,酥皮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的香气瞬间填满了口腔。
“没骨头。”白衣男子的轻笑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嘲弄。
灼华咬着糕点的动作一顿,眼泪来得猝不及防,像是晨露从桃花上滚落,毫无预兆,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先是眼尾泛红,那抹红像上好的胭脂晕开,顺着眼睫漫到眼下,染得两颊都笼了层薄霞。
紧接着,泪珠便从长睫间坠下,一颗接一颗,砸在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连带着那红纱衣都添了几分破碎的艳色。
偶尔抬眼时,泪光蒙在眼底,将那双本就清亮的眸子衬得愈发水润,仿佛盛着一汪碎月,委屈与脆弱混在一起,却半点不显狼狈,只让人觉得心头发软,恨不能将世间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换他展眉一笑。
连带着哽咽时微微发颤的肩头,都像风雪里瑟缩的寒梅,明明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偏生那点风骨藏在眉眼间,让这份哭态添了几分勾魂摄魄的美,比巧笑倩兮时,还要动人几分。
灼华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仍能看清男子眼中的轻慢,声音带着哽咽,字字句句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我可是从春风楼里逃出来的……那种地方,不听话有的是法子让我听话。自尊?风骨?从踏进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人了,是物品,是消遣的玩意儿。”
他吸了吸鼻子,泪水流得更凶:“我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真的好饿……我就想吃饱。”
白衣男子缓缓俯身靠近。
他抬手,指腹抹过灼华的脸颊,将那滴还未落下的眼泪拭去,随即凑到唇边,尝了尝:“不愧是能让春风楼出价百两黄金的人,好颜色,在皮更在骨。”
灼华浑身一僵,彻底呆住了。
男子身上的冷香扑面而来,带着危险的气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藏着无尽的漩涡,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被彻底吞噬。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声音发颤:“我、我其实不饿了……真的不饿了。”
男子挑眉,语气陡然转冷,指尖划过灼华的下颌线,“春风楼为了抓你回去,连百两黄金都舍得拿出来;就连衙门,也贴了重金告示找你。你说,我把你交给谁好呢?”
“或是,用美人骨,雕一把玉骨折扇?”指尖划过灼华的肩线,“若不做扇,刻成一支骨笛也好,吹起来定有婉转余韵。”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灼华细腻的肌肤上,笑意更冷:“至于这张皮囊,剥下来蒙一盏琉璃灯,夜里点着,该是极好看的;或是绷成一面小鼓,拍起来的声响,想来也清脆得很。”
话音刚落,车厢内原本萦绕的暖香瞬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灼华浑身的血液似都冻住了,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跌坐到地上,指尖蜷缩着抠进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