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院里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他们无暇回味着刚才电影的精彩情节,因为此时的他们饥肠辘辘。
他们爬上了三轮车,七八分钟后就来到了老陈的粥摊。
老陈的鱼片粥宵夜摊支在南春路的路口处进去一点点,摊子不大,就四张折叠桌,十来把塑料凳,但是已经经营了很多年了。
此刻却坐满了人——都是些晚归的工人、夜班下班的职工,还有几对舍不得分开的小情侣。
詹晓阳和刘小惠到的时候,正好有一桌人吃完离开。老陈眼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招呼:“晓阳,小惠,这边坐!”
两人在还带着余温的塑料凳上坐下。冬夜的寒气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即使穿着厚外套,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陈的炉子就支在摊子中央,一口大铁锅里翻滚着白粥,热气蒸腾,把周围一小片天地烘得暖洋洋的。
“两碗鱼片粥,多加点姜丝。”詹晓阳熟稔地点单。
“好嘞!”老陈应着,麻利地舀粥。他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脸上总带着笑,皱纹像潮江的水波,一圈圈漾开。
在潮城摆了十几年夜宵摊,南来北往的客人见过无数,但对詹晓阳和刘小惠,他印象格外深——这两个年轻人,每次来都安安静静的,男孩会给女孩挑鱼刺,女孩会细心地擦干净男孩溅到袖口的粥渍,那种相濡以沫的劲儿,看着就让人心里暖和。
粥很快端上来。粗瓷大碗,粥熬得稠稠的,米粒开花,上面铺着雪白的鱼片,撒着翠绿的葱花和嫩黄的姜丝,热气裹着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老陈还额外给加了一小碟油炸鬼——切成段的油条,炸得金黄酥脆。
“趁热吃,”老陈搓搓手,呵出一口白气,“今儿天冷,喝碗热粥暖暖身子。”
“谢谢陈叔。”刘小惠轻声说,双手捧着碗,指尖立刻传来暖意。
詹晓阳拿起汤匙,却没急着吃,而是抬头对老陈说:“陈叔,明天一早就回饶北老家准备过年了,今儿是年前最后一顿。跟您拜个早年,祝您生意兴隆,阖家安康。”
老陈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笑容更深,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花。他点点头,粗糙的大手拍了拍詹晓阳的肩膀——那手上满是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但拍在肩上的力道却很温和。
“一路顺风,”老陈的声音有些哑,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动了情,“回家好,回家过年好。”
这话说得朴实,却让詹晓阳心里一暖。他重重点头:“嗯,陈叔您也保重身体。”
刘小惠也跟着说:“陈叔,年后再来吃您的粥。”
“来,一定来!”老陈笑呵呵的,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两人这才开始吃粥。詹晓阳习惯性地用汤匙把鱼片拨到一边,挑出可能有的小刺,然后才把粥推给刘小惠。
刘小惠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热粥下肚,一股暖流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冻僵的手指渐渐恢复了知觉。
“陈叔的粥真好喝,”她轻声说,“明年回来,不知道还在不在这儿摆摊。”
“在的,”詹晓阳很笃定,“老陈摆了十几年了,只要潮江大桥还在,他的摊子就在。”
这话让刘小惠心里莫名踏实。是啊,有些东西看似不起眼,却像这座城市的根,扎得深,长得稳。
老陈的粥摊是这样,她和詹晓阳的感情,也想是这样。
吃完粥,身子彻底暖和了,连脸颊都泛起红晕。付了钱,又跟老陈道了别,两人慢慢走回小屋。
夜更深了,街上的行人几乎绝迹。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一轻一重,却出奇地和谐。
回到小屋,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明天就要走了,这间住了一年的小屋即将暂时空置。
詹晓阳开了灯,昏黄的灯光下,屋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
“你先洗吧,”詹晓阳说,“水应该还热。”
刘小惠点点头,拿了换洗衣服进了狭小的卫生间。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有她轻轻哼歌的声音——是那首《烟火》,詹晓阳教她唱的。
詹晓阳坐在床边,听着水声,看着这间小小的屋子,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简陋的小屋就要完成它的使命了。
这里有他和刘小惠共同度过的每一个日夜,有她清晨赖床时慵懒的模样,有他们有相拥而眠时的温暖……
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刘小惠从卫生间出来,穿着那套浅粉色的绒布睡衣——是入冬时詹晓阳给她买的,她说穿着像裹在云朵里。头发湿漉漉的,用毛巾包着,脸颊被热气蒸得粉扑扑的,眼睛水润润的,在灯光下格外动人。
“你去洗吧,水还挺热的。”她说,声音软软的。
詹晓阳应了一声,拿了衣服进去。等他洗完出来,刘小惠已经坐在床边,正低头洗着什么。他走近一看,是她换下来的内衣裤,泡在小盆里,她正细细地搓洗。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温柔而专注,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手指纤细,在泡沫中穿梭,动作轻柔。
这个画面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可詹晓阳却看得心里发软。
这就是生活。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波澜壮阔,只有这些琐碎的、细致的、充满烟火气的瞬间。
而正是这些瞬间,构成了最真实、最温暖的幸福。
刘小惠洗完衣服,拿到窗前晾好——那里拉了一根铁丝,是他们简易的晾衣绳。然后她转身,看到詹晓阳正望着她,脸微微一红。
“看什么?”她轻声问。
“看你好看。”詹晓阳说,语气认真。
刘小惠的脸更红了,像擦了胭脂。她快步走到床边。
詹晓阳也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
不一会被窝里被詹晓阳用体温暖好了一片。刘小惠一钻进去,就被温暖包围,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着詹晓阳。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漏进一线光,正好照在刘小惠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
“老伙……”她轻声唤。
“嗯?”
“明天就回家了。”
“嗯。”
“回家了,就不能睡一个被窝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不舍。
詹晓阳心里一动,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带着刚沐浴后的清香。他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呀,”他闷声说,手臂收紧,“漫漫寒夜,难过喔。”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这一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相拥而眠。冬夜里,她的体温是他最好的暖炉;夏夜里,她的呼吸是他最安心的催眠曲。回家后,要分开睡,确实会不习惯。
刘小惠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她的手搭在他腰上,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背上画着圈。
“算算时间,”詹晓阳忽然想起什么,低声说,“这两天你的月事又该来了吧?”
刘小惠愣了一下,随即脸一热。她“嗯”了一声,声音细如蚊蚋:“最近几个月很少有痛的,这回应该也没事吧。”
她说的是实话。自从詹晓阳用老中医的方子帮她调理,又注意饮食作息,她痛经的毛病好了很多。但詹晓阳总是记得她的日子,每次都会提前提醒。
“记得带好月事用品,”詹晓阳叮嘱,“家里冷,注意保暖,别碰冷水。”
“知道了。”刘小惠在黑暗中点头,心里甜甜的。这种细致入微的关心,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动人。
她把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几乎没有缝隙。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他的心跳,他呼吸时胸腔的起伏。这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让人安心。
“原来以为日子很漫长,”她幽幽地说,声音在黑暗里流淌,“没想一晃就过去了。开学,考试,放假……好像做了好多事,又好像一眨眼就到了现在。等过完年,我们就要去江城了。”
詹晓阳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他懂她的感慨。
重生回来这些日子,他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珍惜。因为他知道,时光易逝,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
所以他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爱,去奋斗,去创造更好的生活。
刘小惠忽然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腰背下面。
那里是丝光棉睡衣的布料,光滑柔软,带着她的体温。詹晓阳的手掌覆上去,能感觉到布料下身体的曲线,温热,柔韧。
他轻轻地抚摸着,从腰到背,再到肩胛,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
丝光棉的触感很特别,光滑,微凉,但又透着人体的温暖。这种触感,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每一个细微的摩擦都清晰可辨。
刘小惠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仰起头,在黑暗里寻找他的唇。
詹晓阳低下头,吻住她。这个吻开始是轻柔的,试探的,像春天的细雨;渐渐地变得热烈,深入,像夏天的骤雨。
呼吸交缠,温度升高。青春的荷尔蒙在血管里奔涌,像潮水,一波一波冲击着理智的堤岸。
詹晓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刘小惠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两人贴得严丝合缝,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变化。
他们的双腿交织在一起,像两株缠绕的藤蔓。詹晓阳的手从她的后背滑到腰间,那里的曲线柔软而诱惑;刘小惠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轻轻地揪着,带着无意识的渴望。
“老伙……”她在他唇间呢喃,声音破碎而甜腻。
“我在。”他回应,吻从她的唇移到下巴,再到脖颈。那里是她的敏感带,他记得。
果然,她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理智在提醒他们:不能突破底线。这是他们早就定下的约定,可身体的本能,情感的渴望,像野草一样疯长,几乎要冲破束缚。
詹晓阳停住,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的手还停在她腰间,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热,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这一切都那么诱人,那么难以抗拒。
但他必须抗拒。因为珍惜,所以克制;因为深爱,所以尊重。
他重新吻上她的唇,这一次温柔了许多。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脸颊,像在亲吻一件易碎的珍宝。
刘小惠也渐渐平静下来,回应着他的吻,轻柔而缠绵。
他们就这样吻着,抚摸着,用肌肤的接触传递着无法言说的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累了,喘着气平躺着。
刘小惠侧过身,把头靠在詹晓阳肩上,手搭在他胸口。
“老伙,”她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满足后的慵懒,“我们会一直这样好吗?”
“会,”詹晓阳毫不犹豫,“会一直好,越来越好。”
“去了江城,你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会。在江城,在北京,在上海,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会这样对你好。”
刘小惠笑了,在黑暗里,笑容甜得像蜜。她凑上去,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
“睡吧,”詹晓阳拍拍她的背,“明天要早起。”
“嗯。”
两人相拥着,不再说话。呼吸渐渐平稳,睡意慢慢袭来。
这是离别前的最后一晚,但对詹晓阳和刘小惠来说,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夜晚!
明天,他们将踏上归途,回到那个叫饶北的地方,与亲人团聚,过一个团圆年。
而过完年后,他们将去往更远的江城,开始新的征程。
但无论走多远,这间小屋,这个夜晚,这份温暖,都会珍藏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