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那枚被称为“秩序之钥”碎片的温润玉片,我们在师尊的带领下,朝着玉片指引的方向,向着归墟那令人心悸的更深处进发。
越是前行,周遭的环境变得越发诡异。虚空不再是均匀的黑暗或深灰,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油彩混合般的扭曲斑斓。光线在这里变得毫无道理,时而极度刺眼,时而彻底漆黑,甚至会出现光线弯曲、倒流的怪诞景象。空间更是脆弱得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摊开的纸,布满了褶皱、断层和旋涡。我们必须像走在蛛丝上一样小心,生怕一步踏错,就被卷入未知的时空乱流。
内心:…这里的时间和空间…已经完全乱套了。
更令人不适的是时间感的错乱。有时感觉只过了一瞬,回头却发现已遁出千里;有时觉得飞行了许久,玉片指示的距离却几乎未变。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久前才发生的激战细节,竟需要努力回想才能记起。师尊的警告言犹在耳,我们不得不时刻以内视之法稳固心神,对抗这种无处不在的时空侵蚀。
内心:…必须守住本心,不能迷失!
“跟紧点,这里的路…不太老实。”睡衣真君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凝重。他行走在这些扭曲的时空褶皱中,却如履平地,仿佛能直观地看到那些无序规则的脉络。我们紧紧跟随他的脚步,不敢有丝毫偏差。
玉片散发出的秩序光芒成了这片混沌中唯一的灯塔。它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并且随着我们的前行,共鸣感确实在缓慢而坚定地增强。识海中的灵婴似乎也受到了滋养,沉睡的面容更加安详,周身道韵与玉片交相辉映。
内心:…方向没错,就在前面!
不知在光怪陆离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的景象再次剧变。扭曲的斑斓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仿佛连思维都能冻结的“空”与“静”。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某种非金非玉的暗沉材质构成的巨大建筑群,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这就是“沉眠之殿”?与其说是殿堂,不如说是一片风格古朴、恢弘到难以想象、却又处处透露着破败与死寂的宫殿废墟。无数殿宇倾颓,廊柱断裂,无声地诉说着万古的沧桑。整个建筑群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与波动的灰色光晕之中。
内心:…这就是沉眠之殿?好…好安静…
最令人心悸的是,站在这片废墟前,我们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连自身灵力运转都似乎变得迟滞了几分。一种万物归寂、时空在此凝滞的法则力量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强大而深沉。
玉片的光芒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嗡嗡轻颤,明确指向废墟的最深处。同时,我再次清晰地感应到了那一丝微弱的、熟悉的冰冷剑意,它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从废墟深处透出!
内心:…寒哥哥!你真的在这里!
激动之情难以抑制,我几乎要立刻冲进去。但师尊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
“急什么?”他睡眼扫过那片死寂的废墟,低声道,“…看看门口。”
我们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心中顿时一凛。只见在通往废墟主体的一条巨大断裂廊桥的入口处,无声无息地矗立着两排雕像。
这些雕像并非石雕或金属铸造,它们的材质更像是…凝固的时空本身,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扭曲的光泽。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类似身披甲骨的无面武士,有的则是难以名状的怪异生物,但每一尊都散发着一种恒久、冰冷、不容侵犯的威严。它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立着,仿佛已经站了无数纪元,还将继续永远站下去。
内心:…这些是…守卫?
“寂灭卫士,”睡衣真君语气平淡地介绍,“…沉眠之殿的看门人。它们本身没有意识,只是寂灭法则的具现化。任何试图闯入、并散发出‘生机’与‘变动’的存在,都会惊醒它们,遭到最无情的抹杀。”
内心:…抹杀…
“那我们怎么进去?”紫灵儿忍不住问道,她的魔元在这里受到极大压制,脸色有些苍白。
“简单,”睡衣真君打了个哈欠,“…把自己变得跟它们一样‘死寂’就行了。收敛所有气息,压制所有灵力波动,连思维都要尽可能放缓,想象自已也是一块石头,一段凝固的时间。最重要的是…内心不能有太强烈的‘想要进去’的执念,那也是一种‘波动’。”
内心:…连念头都要收敛?!
这听起来几乎不可能做到!生灵只要存在,就有生机,就有念头!
“试试看吧,这是唯一的办法。”睡衣真君说着,他自身的气息瞬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仿佛真的化成了一段虚无的时空,连存在感都变得微乎其微。“跟着我的节奏。”
我们面面相觑,只能依言照做。我全力运转暗冰道婴,模拟着周遭的寂灭气息,将自身生机波动降至最低。林惊蛰的雷元至阳至刚,收敛尤为困难,他额头渗出细汗。紫灵儿和墨影也各施手段。
最难的,是平息内心的激动与对叶寒残念的渴望。我强迫自己冷静,反复观想冰封与死寂,努力将那份灼热的执念深藏。
内心:…为了寒哥哥,必须做到!
准备好后,我们如同四缕幽魂,跟在仿佛已与虚空融为一体的睡衣真君身后,向着那两排寂灭卫士把守的断裂廊桥,小心翼翼地飘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越是靠近,那股万物归寂的法则压迫感就越强,仿佛要将我们的灵魂也一同冻结。我能感觉到,那些寂灭卫士虽然没有眼睛,但一种无形的“注视感”始终笼罩着我们。
内心:…它们…发现我们了吗?
就在我们即将穿过卫士队列的瞬间,异变陡生!
我识海中那枚秩序之钥碎片,似乎因为过于靠近核心区域,与废墟深处的某种存在产生了更强的共鸣,不受控制地散发出一丝微弱的秩序波动!
嗡!
这丝与周遭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秩序波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咔…咔咔…
离我们最近的那两尊寂灭卫士,它们那由凝固时空构成的身躯,表面突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纹,眼窝位置,亮起了两点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灰光!
内心:…糟了!
它们…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