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小蝶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四周,并未发现异常,当下不再迟疑,身形一晃,便如夜枭般纵身跃出窗外,脚下稍稍用力,身形拔起,稳稳落在了屋顶之上。
甫一踏稳瓦片,他便瞥见六七丈开外的屋脊处,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正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那黑影身形瘦长,动作迅捷得惊人,显然轻功不俗。
虫小蝶不及细想,当下展开大玄上人所授的“惊鸿掠影”轻功,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岂料那黑影的轻功竟颇为了得,且身法刁钻古怪,专拣屋缝、山石、墙角等狭窄处乱窜乱转,仿佛对这一带地形了如指掌。
论起速度与身法,习得“惊鸿掠影”的虫小蝶自然远在对方之上,可饶是如此,他却始终无法将对方截住。
每当虫小蝶即将追至近前,只差半步便能擒住对方时,那黑影总能借着屋角、石隙的掩护,骤然隐去踪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虫小蝶只得停下脚步,凝神搜索,可往往刚一转身,那黑影又会在数丈之外的地方现身,似是故意戏弄般,朝着他微微一晃,便又再次奔逃。
这般你追我躲,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已冲出廷益庄的范围,来到了庄外的官道之上。
出得庄来,四周一片空旷,月色下的田野里雾气氤氲,能见度愈发低了,虫小蝶知道,此刻想要再追上对方,难度更甚。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凝神聚气,双目紧紧锁定前方那道黑影,脚下发力,丝毫不敢放松,谨防对方再耍什么花招隐匿踪迹。
时值深夜,月挂中天,清辉洒满大地,将万物都染上一层银白。
那黑影倒也真有几分本事,即便在开阔地带,依旧左躲右闪,借着路边的树影、土坡频频隐匿,每次都在虫小蝶即将追上的瞬间凭空消失。
这般追逐又持续了片刻,直至来到一座断桥边,那黑影身形一晃,竟直直冲进桥下的浓雾之中,待虫小蝶追至桥边时,桥下早已空荡荡一片,连半点儿人影也无,仿佛那黑影从未出现过一般。
虫小蝶站在断桥之上,眉头紧蹙,心中暗暗纳罕:“此人轻功刁钻,心智更是不弱,连‘惊鸿掠影’都奈何他不得,到底是何方神圣?看他这般模样,分明是存心引我前来,不知究竟有何图谋?”
他正张目四望,心头满是惊疑之际,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枝叶踩踏之声,虽极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虫小蝶心头一警,猛然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的树丛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步出。
那人身形异常高大魁梧,比寻常汉子高出大半个头,身着一袭纯黑劲装,衣料紧致,勾勒出其结实的肌肉线条。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握着的兵器——一柄狭长的武士刀,刀鞘漆黑,上面镶嵌着银色的樱花纹路,刀柄缠着深色的绳结,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气。
更让虫小蝶心惊的是,以他如今的深厚功力,竟丝毫未曾察觉到这人的气息,仿佛对方是融入夜色的幽灵一般。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不由得让他心底升起一丝戒惧。
虫小蝶凝神望去,只见那大汉面容冷峻,额角宽阔,眉骨高耸,一双眼睛狭长深邃,透着几分阴鸷,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条硬朗。
他腰间除了那柄武士刀,还插着一柄短刃,看形制亦是日式短刀,刀鞘同样精致,与武士刀相得益彰,显然是一套兵刃。
虫小蝶并未言语,只是双目灼灼地盯着对方,眼神锐利如刀,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些端倪。
那大汉却神色淡然,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只是轻描淡写地朝着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
虫小蝶暗自凝聚功力,周身真气流转,防备着对方突然出手,片刻后才开口问道:“朋友,你究竟是何人?夤夜诱我来此,究竟有何用意?还请留下个万儿来!”
自闯荡江湖以来,虫小蝶从未说过这般江湖口吻的话,此刻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不由得微微一顿。
那大汉在距离虫小蝶丈许之地停下脚步,双手握住武士刀柄,倒转过来,刀柄朝下,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日式礼节,沉声道:“阁下,お世话になっております(日语:阁下,承蒙关照)。小人是受我家主人所托,专程前来邀请虫少侠前来赏月叙谈。”
虫小蝶听得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暗道:“此人武功已然如此高强,其主人的武功恐怕更是深不可测。”
当下便追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大汉闻言,伸手指了指桥下的湖面。
虫小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艘日式花艇正缓缓从雾中驶来,朝着断桥这边靠近。花艇通体漆成深红色,船身雕饰着繁复的樱花与海浪纹样,船头悬挂着数盏日式纸灯笼,橘红色的光晕透过薄纸洒出,在水面上映出一片晃动的光影,辉煌耀眼。
船舷两侧挂着几串风铃,随着船身的晃动,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家主人正在船上等候尊驾,到时虫少侠一见,自会认得。”那大汉收回手指,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虫小蝶的眉头皱得更深,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
那艘花艇已渐渐驶近断桥,只见船头还站着一个黑衣汉子,衣着打扮与跟前这大汉一模一样,皆是黑色劲装,腰佩武士刀与短刃,神色冷峻。
待花艇稳稳停在断桥之下,船头上那名黑衣汉子纵身一跃,身形矫健如豹,稳稳落在桥面上,朝着虫小蝶躬身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我家主人恭请虫少侠往船上一叙,少侠请!”
这二人这般故弄玄虚,始终不肯透露主人的身份,反倒勾起了虫小蝶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