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峰的午后阳光，透过层层竹叶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青石坪的剑痕上，泛着温润的光。田卜晹已在竹林间等了近半个时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斩龙剑的剑柄 —— 昨日万剑一离去后，他试了数次引气入体，真气行至尺泽穴仍如遇壁垒，此刻心中既有期待，又藏着几分忐忑。
“来得挺早。” 青衫身影踏竹而来，万剑一的声音伴着竹叶轻响落下。他手中并未带典籍，只将腰间的斩龙剑解下，随意搁在身旁的青石上。那剑刚一落地，便似有灵智般微微震颤，剑穗上的流苏拂过石面，竟带起一缕极淡的金芒灵气。
田卜晹眼神一凝 —— 他的斩龙剑虽也是法宝，却从无这般灵动的反应。
万剑一看出他的心思，指尖轻叩石面：“先试试你的引气法门，我看看症结到底在何处。”
田卜晹依言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按照太极玄清道心法引气。大竹峰的竹韵灵气如细流般涌入体内，顺着经脉向丹田汇聚，可行至 “手太阴肺经” 中段时，流速骤然放缓，到尺泽穴附近更是几乎停滞，丹田内的真气也随之泛起浑浊的波动，像掺了泥沙的河水。
“停。” 万剑一抬手示意，“你这哪是引气，分明是在‘逼气’。太极玄清道讲究‘共天地一息’，你却把灵气当成了需要驯服的妖兽，硬逼着它往经脉里闯，久而久之，经脉壁自然会结出滞涩的气结。”
田卜晹睁开眼，额角已沁出细汗：“可我若不催逼，真气根本冲不过去。”
“错在根基。” 万剑一拿起自己的斩龙剑，指尖抚过剑身的龙纹，“你看这剑，随我征战多年，斩过妖邪，沐过晨露，灵气与我自身真气早已浑然一体，这便是‘器魂共鸣’的道理。你的问题，恰是经脉与天地灵气断了这份‘共鸣’。”
他握住剑柄，缓缓起身。随着真气注入，斩龙剑骤然爆发出耀眼的金芒，凌厉的灵气如龙吟般扩散开来，竟将周围的竹韵灵气都引动得剧烈震颤。万剑一并未出剑，只是让剑上灵气顺着手臂经脉缓缓流转，每过一处穴位，便有一缕金芒灵气逸出，融入周围的竹林。
“你看清楚了。” 万剑一的声音带着真气的共鸣，“太极玄清道重自然，经脉如河道，灵气如流水，若河道干涸淤塞，再猛的水流也会溃堤；唯有先以灵气滋养河道，让经脉变得柔韧通畅，真气才能顺流而行。”
说话间，他将斩龙剑递到田卜晹面前：“握住它，用心感受。”
田卜晹迟疑着伸手握住剑柄，刚一触碰，便觉一股凌厉却温润的灵气顺着掌心涌入经脉。这股灵气与他自身的真气截然不同，既带着斩妖除魔的锋芒，又藏着与天地相融的圆融，行至尺泽穴时，竟没有像自己的真气那般受阻，反而如温水融冰般，慢慢渗透过那层无形的壁垒。
“这……” 田卜晹惊得险些松手。他修炼三年玉清后期，从未有过这般顺畅的感觉。
“这便是斩龙剑的灵气在为你‘润脉’。” 万剑一解释道，“高阶法宝的灵气本就与天地灵气同源，且带着主人的修行感悟。你经脉滞涩，恰是少了这种持续的灵气滋养，就像久旱的土地，光靠暴雨没用，得先有细雨浸润。”
他收回斩龙剑，剑上的金芒渐渐敛去：“黑风岭一战，你靠悍勇强行催动真气，虽斩了瘴妖，却也让经脉承受了远超负荷的冲击，那些细小的淤塞点便成了如今的瓶颈。玉清后期到上清境，拼的不是真气多寡，是经脉的通透度与灵气的契合度 —— 经脉不通，再浑厚的真气也只是死水一潭。”
田卜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方才斩龙剑灵气流过的经脉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他忽然想起入门时师父说的 “气随天地转，身与道同游”，以前只当是泛泛之谈，此刻才明白，自己竟一直走了 “以力胜道” 的弯路。
“那该如何用灵气滋养经脉？” 田卜晹的声音带着迫切。
万剑一笑了，指了指周围的竹林：“大竹峰的竹韵灵气是最好的药引。比通天峰的云海灵气更柔，比龙首峰的金石灵气更润，正好能化解你经脉中的刚猛滞涩。” 他站起身，在竹林间漫步，“明日起，你每日清晨在此静坐，不催逼真气，只用心感受竹梢的灵气，让它自然流入经脉，像春雨浇地般慢慢浸润。”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田卜晹：“今日先到这里，你试着用我刚才的法子，引一缕竹韵灵气入体，记住，要‘顺’，不要‘逼’。三日后我再来，看看你是否找对了感觉。”
万剑一离去后，田卜晹依言盘膝坐下。他不再刻意催动心法，只是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周围的灵气 —— 竹梢风过，带着清灵的气息，顺着呼吸缓缓进入体内。这一次，他没有强迫灵气向丹田汇聚，只是任由其在经脉中自然流转，行至尺泽穴时虽仍有滞涩，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像有根羽毛在轻轻搔刮着壁垒。
夕阳西下时，田卜晹终于睁开眼。丹田内的真气虽未有明显增长，却比往日清澈了几分，那种滞涩的钝痛感也减轻了不少。他看向万剑一离去的方向，又望了望身旁的斩龙剑，忽然握紧了拳头 —— 原来太极玄清道的 “自然”，从不是消极等待，而是与天地灵气共生共息的智慧。
竹林深处，苏筎提着食盒走来，见他神色舒展，不禁笑道：“看这样子，万师兄的讲道管用了？”
田卜晹点头，语气里带着释然：“是我之前太急功近利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经脉中的暖意让他浑身舒畅，“三日后来了便知。”
月光透过竹叶洒下，将他的身影与竹林的影子叠在一起。田卜晹知道，这堂初论经脉的讲道，不仅点破了他的修炼症结，更打开了一扇全新的修行之门 —— 而那柄斩龙剑的灵气，便是打开这扇门的第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