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闲并未后退,也未动用任何法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扭曲的人脸,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老赵,记得村头那棵大槐树吗?你闺女每年清明都去给你烧纸,她说,爹在下面别太省,该花就花。”
翻滚的沥青猛地一滞,那张扭曲的人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茫然与挣扎。
“你……你怎么知道……”
“我答应过你,看着她平安长大。”张闲继续道,语气平和,仿佛在与老友聊天,“她去年考上了大学,学的地质。她说,以后要发明更好的设备,不让矿下的悲剧重演。”
“妞妞……上大学了……”老赵的脸庞在沥青中清晰了一瞬,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好……好啊……”
然而,下一秒,混沌的低语再次在他意识中响起,那张脸重新被痛苦和暴戾吞噬:“不!骗我!都是骗我的!痛苦……吞噬……归一!”
触手以更猛烈的速度袭来!
就在触手即将触及张闲的瞬间,他动了。他没有攻击,而是伸出手指,凌空虚画。指尖流淌出的并非凌厉的剑气,而是柔和的金色光晕,光晕构成一个复杂的、不断旋转的符文。
这个符文,并非玄霄子直接传授的攻击或防御符法,而是他早年为了惩罚偷懒耍滑的小张闲,让他一遍遍临摹的,据说能“静心凝神”的“安神符”。玄霄子当时叼着烟杆,眯着眼说:“画不好,今晚就别吃饭。这玩意儿,对付心魔杂念,比什么高深道法都管用,虽然……笨了点。”
当时张闲只觉得师父又在变着法折腾他,此刻,面对这被混沌侵蚀、源于因果记忆的扭曲灵体,他福至心灵,想起了这个“笨办法”。
符文成型,缓缓飘向“混沌老赵”。没有激烈的对抗,金色光晕如同温水般融入翻滚的沥青之中。老赵发出一声凄厉又夹杂着解脱的嚎叫,漆黑的身体剧烈颤抖,那张人脸在痛苦与清明之间反复切换。
最终,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那滩沥青状的物体彻底消散,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以及老赵最后一声微弱的:“谢谢……道长……妞妞……”
危机解除,张闲却站在原地,久久不语。黄十七从他头上跳下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吓死老子了……小闲子,你刚才那招啥名堂?没见过啊?”
张闲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轻声道:“师父教的……笨办法。”
他意识到,混沌的侵蚀无孔不入,甚至连过去的“缘”与“记忆”都能成为其武器。明日之战,不仅要面对外部的强敌,更要时刻警惕内心被勾起的执念与破绽。
继续前行,越靠近南方山林,周围的异常现象越发频繁且诡异。树木的纹理扭曲成痛苦的人脸,溪流中倒映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诞景象,夜晚的风声里夹杂着细碎的、仿佛来自远古的祈祷与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