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这趟“归家观光团”慢悠悠晃荡,眼看就要踏入云州境内,离云岚仙城只剩下数日路程的时候,某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在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扎营后,话题不知怎么的。
就从“明天吃什么”拐到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让璃月和苏樱瞬间变成熟透虾子、让其他成员或呆滞或扶额的方向。
起因是我随口感慨了一句:“等回家安顿下来,咱们是不是也该考虑‘大隐隐于市’了?找个热闹又不起眼的凡人城镇,开个小店什么的,比如……呃,药铺?或者铁匠铺?” 我纯粹是瞎想,觉得那种平静生活似乎也不错。
苏樱立刻眼睛发亮,挽着我的胳膊晃啊晃:“好呀好呀!开个糕点铺子!我最拿手做灵米糕和桂花酥了!肯定生意兴隆!” 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系着围裙、笑容甜美招呼客人的模样了。
璃月则比较务实,沉吟道:“若真要隐居市井,需得彻底敛去修为波动,学习凡人技艺。药铺或许更合适,我略通丹道,可掩饰为医术。” 她清冷的眼眸里也闪过一丝对另一种生活的淡淡向往。
然后,不知道我这嘴是怎么抽的,或许是气氛太 轻松,或许是夕阳太美,我看着她们俩一个娇俏一个清冷却都因这个设想而眉眼生动的样子,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那……以后咱们真要是过那种日子,是不是还得……把婚事办了?不然街坊邻居该说闲话了,说我们‘无名无分’住一起……”
咔嚓!
时间仿佛静止了。
璃月正在拨弄篝火的手猛地一顿,指尖捏着的一根小树枝“啪”地断成两截。她整个人僵在那里,从修长白皙的脖颈,到精致的耳垂,再到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染上了一层艳若晚霞的绯红!
那红晕甚至蔓延到了她微微敞开的衣领之下。她长长的睫毛急速颤动了几下,随即迅速垂下,目光死死盯住那截断掉的树枝,仿佛要在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平日里清冷自持、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仙子,此刻竟像个情窦初开、被心上人猝不及防表白的小丫头,连呼吸都屏住了,只余下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那抹惊心动魄的羞红。
苏樱就更直接了。她先是“啊”地短促惊叫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松开我的胳膊,双手瞬间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指缝间露出的皮肤,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写满了“猝不及防”、“害羞到爆炸”以及一丝藏不住的窃喜,目光在我和璃月之间慌乱地游移,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唔……嗯……那个……”的声音,最后干脆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并拢的膝盖里,只留下一个红透的、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我,肩膀还轻轻抖着。
山坡上顿时安静得只剩下篝火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玄冥歪了歪他戴着“抽象派铠甲”的大脑袋,幽绿眼眸里充满不解,似乎不明白两位女主人为啥突然不动了。
鹤尊本来在闭目养神,此刻也微微掀开一丝眼皮,瞥了我们这边一眼,鹤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古井无波,但那微微抖动的双腿卖了他看戏的心情。
而这场“安静”与“娇羞”的始作俑者——我,说完那句话就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靠!我这破嘴!怎么就把心里那点小九九给秃噜出来了!
虽然……嗯,这确实是我一直想着但没敢提的事儿。可这氛围、这地点、这毫无铺垫的情况……太尴尬了!
就在这气氛微妙到极点、我搜肠刮肚想找点啥把话题岔开时,一个清脆、充满好奇、完全不懂看气氛为何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结婚?” 小花从苏樱袖口钻出来(她刚才也在偷听),晶莹的花瓣在夕阳下闪闪发光,花蕊对着我,语气是百分百的求知欲,“上仙,结婚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就像两株灵植并蒂开花、交换花粉然后结出更厉害的种子那样?”
我:“……” 救命!这什么魔鬼比喻!
璃月和苏樱闻言,头埋得更低了,苏樱甚至发出了一声类似呜咽的羞窘声音。
小花见没人回答,更加好奇,问题接踵而至,每一个都像精准投掷的小刀,扎在我脆弱的神经上:“还有还有,上仙,你要是和璃月姐姐、苏樱姐姐都结婚,那她们两个怎么排大小呀?
谁是大夫人?谁是二夫人?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是不是谁先跟你认识谁就大?还是谁修为高谁就大?或者谁先生孩子谁就大?”
“噗——!” 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理智线崩断的声音,也仿佛听到了旁边鹤尊那极其轻微的、被强行压抑住的吸气声。璃月的身形晃了晃,苏樱则猛地抬起头,脸红得像要爆炸,又羞又急地瞪着口无遮拦的小花,却因为太害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妈的!这破花!真不干人事啊!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提得这么具体、这么刁钻、这么……让人无法回答!*我内心疯狂咆哮,脸上努力维持着僵硬的、试图显得从容淡定的笑容(估计比哭还难看)。
“这个……咳咳,” 我干咳两声,试图用最含糊、最中庸、最不得罪任何人的方式蒙混过去,“都一样,都一样大!不分大小!咱们家不兴这个!平等!对,平等友爱!” 我一边说一边疯狂给小花使眼色,示意她快闭嘴。
然而,小花的阅读理解能力显然点在了奇怪的方向。她花瓣摇了摇,似乎思考了一下我的“平等理论”,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明白了!就是璃月姐姐和苏樱姐姐都是上仙的大夫人!平妻!话本里也有写过!那是不是吃饭可以坐一起?睡觉的房间也一样大?”
“嘶——”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旁边的璃月和苏樱快要羞得晕过去了,周围空气的温度都因她们散发的热量升高了几度。
鹤尊已经彻底转过头,翅膀微微耸动,显然忍笑忍得很辛苦。连玄冥都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困惑地挠了挠自己铠甲上的铁片,发出“嘎吱”声。
就在我被小花这连环“直球”打得晕头转向、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时候,小花似乎觉得还不够,她突然语气变得兴奋起来,花瓣都舒展开:“上仙!那我呢?我也要跟上仙在一起!我也要跟上仙结婚!”
轰隆!
我感觉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我的天灵盖上,把我外焦里嫩,雷得里嫩外焦。
啥???!!!
我直接目瞪狗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看着那朵在夕阳下摇曳生姿、散发着纯洁灵光的小花,大脑一片空白。结婚???跟一朵花???虽然这花成精了,能说话,还有点小聪明,但是……这物种是不是跨度太大了点?!这伦理问题、生理问题、哲学问题……我头脑都要烧干了!
苏樱和璃月也瞬间从极度的羞窘中抬起头,两双美眸同时看向语出惊人的小花,先是惊愕,随即看到我那张仿佛被雷劈过、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懵逼脸,再看看小花那副“我很认真”的单纯模样,两人愣了几秒,然后——
“噗嗤……哈哈哈哈!” 苏樱第一个没忍住,指着我和小花,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刚才的害羞都被这离谱的场面冲淡了不少,“龚、龚郎……小花要嫁给你……哈哈哈!你要当‘花婿’了吗?哈哈哈!”
璃月也是忍俊不禁,虽然还红着脸,但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清冷的眸子里漾开浓浓的笑意,她轻轻用手背掩着唇,肩膀微微抖动,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看你怎么办”的意味。
我……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对着这朵口无遮拦、思维清奇、还一脸“我很认真快答应我”表情的花,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解释?怎么解释?跟她说人和植物不能结婚?可她不是普通植物啊!拒绝?会不会伤了这朵单纯小花的心?答应?那绝对不可能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脸上表情五彩缤纷、快要社会性死亡的时候,一直作壁上观、努力维持高人风范的鹤尊,终于清了清嗓子,用他的声音,给出了一个堪称“绝杀”的解决方案。
他看都没看快要石化的我,而是对着兴奋的小花,慢悠悠地说道:“小灵植,你若真想与你这上仙‘结婚’,依我看,倒也不难。”
小花立刻把“目光”(花蕊转向)鹤尊:“鹤尊!真的吗?要怎么做?”
鹤尊鹤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狡黠(我绝对没看错!),语气依旧平淡无波:“等你何时能彻底化形成人,拥有人类女子的完整形态与灵智,再谈此事不迟。否则,人花殊途,如何能‘在一起’?” 他特意在“在一起”三个字上加了点重音,内涵丰富。
高!实在是高!*我差点给鹤尊跪下。这一招“拖字诀”外加“提高门槛”,既没有直接打击小花的“积极性”,又给了我喘息之机,还把皮球踢给了遥不可及的“化形”!
化形成人啊!那得是多少年道行、多大机缘才能做到的事!说不定等到那时候,小花自己早就忘了这茬,或者有了别的“花”生目标!
果然,小花听了,花瓣兴奋地抖动起来,仿佛找到了明确的努力方向:“化形成人?我明白了!就像那些厉害的妖修前辈一样!好!那我努力修炼!努力化形!我可喜欢上仙了!化形了就能和上仙结婚了对吧?鹤尊?”
鹤尊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不置可否:“嗯,届时再议。” 完美甩锅。
我和璃月、苏樱同时松了口气。苏樱擦着笑出来的眼泪,璃月也平复了笑意,但脸上红晕未褪,看向我的眼神依旧带着促狭。
然而,我们都低估了小花的“执着”和“规划能力”。她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努力化形-成功嫁人”的宏伟蓝图里了,开始在原地转圈圈(根须移动),自言自语地规划起来:“嗯……要化形,需要更多灵气,更好的灵土,还要感悟人性……对了!
上仙和璃月姐姐、苏樱姐姐结婚的时候,我要参加!我要当花童!不对,我要当伴娘!话本里说,伴娘离新郎最近了!”
我们:“……”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没完!小花越想越兴奋,花瓣的光芒都亮了几分,她突然又抛出一个更加重量级的问题,语气天真又期待:“还有还有,上仙,璃月姐姐,苏樱姐姐,等我们以后都结婚了,是不是要生很多很多小宝宝呀?
像灵植结籽一样,一结一大串!我们生一堆小上仙、小璃月、小苏樱,小鹤尊、还有小花朵!热热闹闹的!我可以帮你们带孩子!我还会用根须编摇篮!”
咔嚓!轰隆!咣当!
这一次,不仅仅是我的理智,我感觉在场除了小花以外的所有“人”(和鹤、尸傀、阿木)的神经,都同时被这段彪悍的发言给震得粉碎!
璃月刚刚恢复一点正常的脸色再次爆红,这次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她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野果”,然后几乎是用“遁术”般的速度,“嗖”地一下消失在了旁边的树林里,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慌乱的香风。
苏樱也是“呀”地惊叫一声,刚刚止住的笑又变成了羞窘,她双手再次捂住脸,这次连脖子都红了,嘴里含糊地喊着:“小花!你、你胡说什么呀!生孩子……那种事……哎呀!” 她也待不下去了,跳起来追着璃月的方向跑了,“璃月师姐等等我!”
我僵在原地,感觉脸上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表情大概介于“震撼我妈一百年”、“生无可恋”和“想立刻刨坑自埋”之间。生孩子……还一堆……小花朵……这花的思维,已经突破天际,直奔宇宙深空而去了!
鹤尊这次也没能维持住淡定,他咳嗽了好几声,白须乱颤,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同情(以及更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玄冥则是彻底懵了,他看看逃跑的两位女主人,看看石化状态的我,又看看还在畅想“大家庭”未来、花瓣开心摇曳的小花,幽绿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这个世界好复杂我理解不了”的深度困惑。
阿木则是笑吟吟的看着我,我都无语了。
而罪魁祸首小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投下了怎样的“精神核弹”,还在那里美滋滋地规划:“嗯,生几个好呢?三个?五个?还是像蒲公英那样好多好多?名字我都想好了……”
“停!打住!小花!”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嘶哑得厉害,我双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把话题拉回安全的、正常的范畴,
“那个……生孩子的事……还很遥远!非常遥远!现在,我们首要任务是,回家!见爹!吃饭!明白吗?其他的……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坚定。
小花被我吼得花瓣一缩,似乎有点委屈,但听到“回家见爹吃饭”,注意力又被转移了:“哦……好吧。那回家能吃到好吃的吗?有灵气的?”
“有有有!管够!” 我立刻保证,只要她别再提结婚生孩子,让我现在去猎一头元婴期妖兽给她当肥料我都干!
终于,这场由我一句失言引发、被小花彻底带偏到宇宙尽头、让两位女主角羞遁、让旁观者傻眼、让我差点裂开的“家庭未来畅想座谈会”,在我强行的、粗暴的转移话题下,暂时落下了帷幕。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璃月和苏樱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回来,彼此不敢对视,也不敢看我,只是默默地帮忙准备晚餐,气氛依旧微妙而尴尬,但至少没人再提那个可怕的话题了。
我一边机械地烤着肉,一边内心泪流满面:这归家的路,怎么感觉……越来越“艰难”了呢?不仅要防着可能的杀手,还得防着自家这朵思维清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