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先之所以震惊,是因为李惊弦作为十贼之首神秘莫测,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甚至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如今看来,对方不仅未死,修为反而更进一步。
叶鼎先周身神力狂涌,双手在身前急速划出一道道玄奥轨迹,凝聚成一面厚重的暗色菱形盾牌,险之又险地挡住了那道看似轻飘飘、却让他心悸的青色流光。
“嘭!”
流光与盾牌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异响,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在相互侵蚀、湮灭。叶鼎先身形微晃,脚下的黑石地面寸寸龟裂,显然接得并不轻松。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懒洋洋、又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欠揍味道的声音,从大殿入口处的阴影里传来:
“哟——!叶大首领,还记得我这号小人物?真是荣幸之至,受宠若惊啊!”
陆隐压力一松,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慢悠悠地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这一看,他不由得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能被叶鼎先如此忌惮、称为“十贼之首”的李惊弦,怎么也得是个仙风道骨、或者霸气侧漏的老前辈形象,最不济也得是中年沉稳款。
可眼前这人……看起来分明就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身材高挑匀称,穿着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清澈透亮,嘴角微微上扬,怎么看都像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公子哥。
神明之眼也看不出骨龄……但能被叶鼎先如此对待,绝不可能真这么年轻!
陆隐心中笃定,这家伙肯定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驻颜有术罢了。
不过,听他这开口的语气,确实……挺欠的。
此时陆隐也才看清,刚才那三道救他于危难、瞬杀两大六阶强者的青色流光,赫然是三支凝练无比的青色能量箭矢!此刻正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而李惊弦手中,并无实体弓箭。那张造型古朴、流淌着青辉的长弓,以及搭在弓弦上的箭矢,完全是由他自身的神通具现化而成!心念一动,箭即离弦!
李惊弦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走进尸横遍野、血气冲天的启明堂,那模样不像是闯入了龙潭虎穴,倒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陆隐身上,挑了挑眉,语气随意地问道:“兄弟,没事吧?没吓尿裤子吧?”
陆隐虽然对他这态度有点无语,但救命之恩是实打实的,他立刻抱拳,郑重行礼:“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李惊弦一听,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连摆手,一脸嫌弃:“呸呸呸!什么前辈不前辈的?老子今年芳龄二十五,正青春年少!叫哥,叫大哥就行!”
“二……二十五?”陆隐这下是真的震惊了,看对方那神情,不似作伪。难道……真这么年轻?二十五岁的七阶?!这怎么可能?!
一旁的叶鼎先冷哼一声,打破了陆隐的惊疑,他盯着李惊弦,声音冰冷:“装神弄鬼!李惊弦,你的实际年龄,早该过了二百二十岁了吧?在这里冒充什么嫩草!”
陆隐脑门仿佛有黑线垂下,目光再次投向李惊弦。
却见李惊弦对叶鼎先的揭短毫不在意,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驳道:“老叶,你这就不懂了吧?重活一世!懂不懂什么叫重活一世?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老子只算今生今世的年纪,以前的都是上辈子的事,早就像云烟一样散啦!我现在就是二十五岁,如假包换!”
他这番歪理邪说,说得那叫一个振振有词,脸不红心不跳。
叶鼎先显然懒得跟他纠缠年龄问题,眯起眼睛,寒声道:“李惊弦,这是我夜枭内部事务,此人杀我部下,毁我据点,你确定要插手?”
李惊弦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对着指尖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陆隐:“内部事务?谁跟你说他是你夜枭的人了?他,现在是我‘十贼’的人!动他,就是动我十贼!你说我该不该管?”
这话一出,叶鼎先愣住了。
陆隐也愣住了。
他啥时候成十贼的人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李惊弦见陆隐一脸懵逼,笑道:“还愣着干什么?陆隐,恢复你的本来面目吧,顶着张死人脸,看着晦气。”
陆隐闻言,心中迟疑。暴露真实样貌,风险太大!虽然李惊弦看起来很强,但叶鼎先也是七阶,万一没能留下对方,自己的身份可就彻底暴露了,后患无穷!
似乎看出了陆隐的顾虑,李惊弦哈哈一笑,语气带着强大的自信:“不用担心暴露!把心放回肚子里,今天,他叶鼎先——走不了!”
叶鼎先眼神一厉,周身气息再次攀升,声音如同寒冰碰撞:“就凭你一人?李惊弦,你未免太托大了!若是十贼再来一人,我叶鼎先立刻转身就走,绝无二话!但只凭你一人,还想留下我?痴人说梦!”
他的话音刚落——
一个温和、醇厚,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能抚平人心躁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大殿中响起:
“叶首领,那……再加上我呢?”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整个启明堂的景象陡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阴森血腥的地下殿堂,周围的墙壁、尸体、萤石光芒……一切的一切都迅速淡去、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深邃浩瀚的宇宙深空!无数星辰在远处闪烁,散发着冰冷而永恒的光芒,一条绚烂的银河横贯天际。
紧接着,点点柔和圣洁的光雨,如同蒲公英种子般,从“星空”中缓缓飘落。
光雨汇聚处,一个穿着笔挺黑色燕尾服、头戴高顶魔术帽、手持一根文明杖的身影,优雅地从一片白茫茫的圣光中漫步而出,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正是张果果!
他几步便走到陆隐身旁,对着陆隐微微一笑,如同见到老朋友般熟稔,变戏法似的从手中拿出一捧包装精美的糖果,递了过来:“陆隐,我亲爱的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来颗糖压压惊?”
陆隐下意识地接过糖果,看了看身边神秘莫测的张果果,又看了看对面拽得二五八万的李惊弦,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两个风格迥异的家伙,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十贼难道是个这么……不靠谱的组织?
不过,有张果果这个同样深不可测的家伙在场,陆隐心中大定。他不再犹豫,心念一动,“塑造”神通解除,身形面容一阵波动,恢复了本来的清秀少年模样。
恢复真容后,他最好奇的还是李惊弦刚才的话,忍不住问道:“李……李哥,你刚才说我是十贼的人?这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并没有加入。”
李惊弦双手抱胸,一副“你小子走了狗屎运”的表情,解释道:“这是老二决定的。他说你小子有点意思,有资格接替老十姜元吉空出来的位置。本来我们还打算再观察观察,不过看你今天这表现……嗯,独自一人杀穿夜枭半个老巢,还在叶老鬼手下撑了这么久,确实够格了。”
陆隐这才恍然,原来是那个神秘的“老二”宫长衍发的话。嘿,看来以后不用喊宫长衍宫爷了,要改口为宫二哥了。
他接着又问出另一个疑惑:“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及时赶到的?”
李惊弦咧开嘴,露出一个看似纯良的笑容:“我要是说,纯属巧合,路过听到里面打打杀杀挺热闹,就进来看看,你信不信?”
陆隐果断摇头。骗鬼呢!
一旁的张果果优雅地剥开一颗糖果放入口中,笑着揭开了谜底:“还是我来说吧,我亲爱的朋友。其实,在上次我们分别之后,我就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友好的‘印记’。无论你在哪里,只要还在这个世界,我大致都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上次你端掉骑楼巷夜枭据点的时候,我就想来找你聊聊,结果发现你一下子跑去了东倭,距离太远,感应模糊了。今天突然又清晰起来,发现你回到了中原,而且似乎遇到了点麻烦,所以我就拉着还在附近闲逛的李老大一起过来了。”
陆隐听完,顿时一阵无语。好家伙!原来自己早就被张果果这货神不知鬼不觉地“标记”了!这感觉……有点微妙,虽然这次确实是救了自己,但这种行踪被人完全掌握的感觉,实在算不上美妙。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好像……也不完全是坏事。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脸色难看至极的叶鼎先。现在,是三对一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