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砚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将手机丢在旁边的座椅上，整个人向后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他抬起手，用力捂住自己的眼睛，指尖冰凉。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今天的冷静、自持、一切引以为傲的控制力，都他妈被狗吃了？
就因为两条信息？就因为两张照片？
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嗡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猛然响起！
商时砚身体一震，猛地放下手，一把抓过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是——K先生？！
他愣住了，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是自己的那条信息打扰到他了？把他吵醒了？
愧疚和担忧瞬间涌上心头。
但他的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在思维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飞快地划向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
短暂的电流声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清冷的底色，却又裹挟着浓浓的、刚被从深度睡眠中强行拽醒的迷糊和沙哑，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商时砚的耳膜和心尖：
“…喂？…怎么了…？”
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睡意，尾音拖得有点长。
“…想我？…”
他似乎在努力理解信息，又像是在梦呓。
“…怎么说…？”
商时砚听着这带着鼻音、沙哑又迷糊的声音，想象着对方此刻可能还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模样，刚才所有的烦躁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柔软取代，甚至夹杂着一丝情绪不对被看穿的害羞感。
他失笑出声，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纪川在翻身，又像是脸颊蹭到了柔软的枕头布料。含糊不清的催促声传来，带着点不耐烦的鼻音：“…嗯…快说…”
商时砚握着手机，感觉那点残留的睡意似乎通过电流传了过来，让他的心跳也变得绵长。
他想了想，决定说点正事来掩饰自己此刻过于澎湃的心绪。
他把今天葬礼上接触到的红袍势力的情报，包括丽瑞尔的自投罗网、名片、以及索恩的存在，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总之，目标自己送上门了，省了我们很多麻烦。” 他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然后，在汇报的结尾，他忍不住，还是暗戳戳地、带着点试探地低声加了一句：“……情报到手了，但…还是很想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就在商时砚以为对方是不是在思考，或者没听清时——
纪川那带着浓浓睡意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无意识的复读，又像是梦呓般的回应，每一个字都敲在商时砚的心尖上：
“嗯…想你…”
声音很轻，很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睡意吞没。
然后，就真的……没音了。
商时砚屏住呼吸，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然后又猛地松开，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跃出喉咙！
第一次！
第一次！K先生这么直白地说想他！
虽然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虽然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但那两个字，确确实实，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甜蜜瞬间将他淹没！他刚想再说点什么，确认一下，或者…再听一遍…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极其平稳、清浅的呼吸声。
一起一伏，悠长而安稳。
K先生…真的睡着了。
刚刚那句“想你”，大概是他强撑着睡意，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本能地回应了他…
商时砚握着手机，听着那平稳的呼吸声，先是错愕，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笑意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这一次，不再是那种完美的社交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无比轻松、无比柔软的笑容，无声地绽放在他脸上，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暖意。
他没有挂断电话。
反而轻轻地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那平稳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微弱却清晰，带着令人安心的韵律，如同最温柔的海浪，轻轻拍打着他的心岸。
奇迹般地，刚才那些翻江倒海的烦躁、思念带来的焦灼、甚至葬礼上的荒谬与算计…都被这细微的声音安抚了。
他想，就这样吧。
就这样听着他的呼吸声，等他醒来。
或许，等太阳再升高一点，等K先生睡饱了自然醒来，他还能对他说一句：
“早安…”
呃，或者，考虑到时差，应该说“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