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宸坐镇东宫,一道道命令如同雪花般发出,整个京畿地区的明暗力量都被调动起来,搜寻的网越收越紧,却始终未能捕捉到那最关键的身影。
每一条回报“暂无踪迹”的消息,都像一根鞭子抽在他的心上,但他面色沉静,唯有眸底深处燃烧着焦灼的火焰,指节因长时间紧握而微微泛白。
虺宗巢穴内,“主人”的怒火几乎要将空气点燃。下属们噤若寒蝉,在疯狂的搜寻中,终于有一条蛛丝马迹传来——在京西那片荒废的砖窑附近,发现了与紫辰苑后院相似的暗红色泥土,以及一丝几乎消散的“清冽药香”残留!
“京西砖窑……”“主人”眼中寒光乍现,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终于……找到一点尾巴了。给本座盯死那里!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与此同时,在京畿之地边缘,一处被天然阵法隐藏、需穿过瀑布后方狭窄通道才能抵达的隐秘山谷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山谷不大,却生机盎然。奇花异草遍布,一条清澈溪流潺潺流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与外界那混杂着紧张与血腥的气息截然不同。
云昭翎坐在溪边一块光滑的大石上,看着眼前须发皆白、正优哉游哉用竹竿垂钓的老者,心情复杂。
这位神秘的老者,便是她在南疆落月峡遇到的神秘老者——巫伯,当初要不是遇到他,云昭翎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净毒兰,不仅解了身上的毒素,还将虺宗的老巢给掀了!只不过当云昭翎要回京的时候,他却突然不见了踪迹!直到昨晚突然出现……
原来,就在昨晚,云昭翎正准备熄灯歇下,窗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叩响。
她警惕地推开窗,夜风裹挟着一缕似曾相识的淡淡清冽药香拂面而来。一道身影在对面屋脊上一闪而过,那背影,那步态,分明是南疆一别后便杳无踪迹的巫伯!
云昭翎心头剧震,不及细想,抓起手边的短刃便纵身追出。她的身影如轻燕般掠过重重屋瓦,紧盯着前方那个在月色下忽隐忽现的身影。
巫伯的速度看似不快,却总在她即将追上的瞬间,如鬼魅般拉开距离,仿佛有意引着她,一路向着城西人烟稀少的荒僻之地而去。
直到追至那片荒废的砖窑附近,那身影没入一片残垣断壁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踪迹。云昭翎凝神搜寻,只在地上发现了些许奇特的暗红色泥土,空气中那缕引导她的药香也到此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巫伯,”云昭翎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山谷的清幽中显得格外清晰,“您带我来此,究竟为何?外面的情况……”
巫伯头也不回,慢悠悠地提了提鱼竿,一条银光闪闪的小鱼被甩上岸。他这才转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淡然笑意:“丫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钓不上来大鱼。外面现在乱成一锅粥,你此刻出去,是嫌自己这‘香饽饽’不够引人注目吗?”
他拿起那条小鱼,熟练地去掉内脏,架在早已生好的小火堆上烤着,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你那小情郎本事不小,让他先折腾着。虺宗那群疯狗鼻子也灵,让他们先乱一阵,消耗消耗。”
云昭翎蹙眉:“可是‘惊蛰’计划……”
“计划?”巫伯嗤笑一声,将烤好的鱼递给她,“丫头,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惊蛰’的核心在于你和那‘钥匙’。只要你没事,‘钥匙’没落到他们手里,他们的计划就永远差最关键一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冲出去跟他们拼命,而是……”
他指了指云昭翎,又指了指她腕间似乎对这里环境极为适应、正惬意舒展着身体的紫灵:“……是弄清楚你自己,还有你这小伙伴,到底藏着多大的潜力。冷家的血脉,守门人的责任,‘万毒归宗’的真正奥义……你以为,光是能放毒、能解毒就够了吗?”
他拿起自己的木杖,随意地在溪边松软的泥土上划了几下,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却隐隐构成一个玄奥的图案,引得紫灵好奇地凑过去,额间那两点凸起微微发光。
“看到没?这小家伙,灵性着呢。它比你更懂怎么运用自己的力量。在这里,安静下来,感受它,也感受你血脉里流淌的东西。”巫伯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等时候到了,该你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了。该面对的,自然也躲不掉。但现在,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嘛,就先陪老头子我钓钓鱼,看看风景,把身子骨和精神头都养好喽。”
云昭翎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听着他朴实却蕴含深意的话语,再感受着山谷中宁静祥和的气息,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竟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几分。她接过烤鱼,咬了一口,外焦里嫩,鲜香满口。
或许……巫伯说得对。盲目焦虑和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她需要这片刻的喘息,需要真正理解和掌控自己的力量,才能在未来那不可避免的决战中,拥有真正的胜算。
她抬起头,望向山谷上方那片被四周山崖切割出的湛蓝如洗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清甜的空气。外界的风暴似乎暂时被隔绝,她获得了宝贵的“蛰伏”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