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众体育场的巨大穹顶下，灯火辉煌，将翠绿的草皮映照得宛如一块无瑕的翡翠。
晚上七点整。
五名身穿黑色裁判服的身影走入场内，胸前的金哨徽章在灯光下闪烁。
为首的主裁判全德，他执哨五十年，今年七十岁，在神州大陆裁判界颇有声望，经验与体力都处在一种令人敬畏的平衡点。
灰白条纹是主队的颜色，绣着两只腾空欲飞的大雁，汇聚成一片翻涌的海洋。
彭桐排出的4312阵型在场上落位。
沈听风站在门前，活动着手腕，眼神专注。
南津与晏燕分居左右，中路是寿磊和卫凌远。
谢源、齐远、顾北辽组成三中场。
杨翼的位置最为特殊，他站在了言澈与谈四清的身后，一个标准的突前前卫，三人形成一个指向对方球门的尖锐铁三角。
彭桐的意图毫不掩饰。
这是刀尖。
越雁宗主教练宗吾则气定神闲地派出了433阵型，十号查赤居中指挥。
似乎所有超级豪门在面对实力稍逊的对手时，都偏爱用这种攻击性极强的阵型来祭旗。
杨翼的视线越过中圈，落在那个准备开球的白色身影上。
查赤。
“加油，杨翼，别让人看扁了你。”
南津站在右后卫位置，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
主席台的豪华包厢内，气氛轻松写意。
越雁宗宗主潘伟斌正与几位青岸市的名流谈笑风生。
“潘宗主，这光泊宗我查过，场均失球两个以上，今天遇到咱们越雁宗，您说能进多少个？”
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商笑道。
旁边一位着名评论员推了推眼镜，断言道。
“至少五个。”
“四个有保证。”
另一位气质儒雅的企业家晃了晃酒杯，提出了不同看法。
“不过，对方那个叫杨翼的年轻人还是不错的，我挺喜欢看他踢球。”
潘伟斌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哨声响起。
比赛开始。
皮球滚动的瞬间，谈四清原地跳了两跳，似乎准备与对方后卫拼头球。
这是越雁宗的主场，神州第四的威压，透过山呼海啸的呐喊，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开场仅仅三分钟，查赤就在中场拿到球。
他脚下轻巧一拉一扣，就晃开了齐远的逼抢。
接着一脚精准的过顶长传，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找到了左边路的球圣程鏖。
程鏖高速插上，不停球直接传中。
禁区内一片混乱。
光泊宗的后卫们手忙脚乱。
射门。
皮球直奔球门死角。
“完了。”
寿磊脑中一片空白。
一道身影横空扑出。
是沈听风。
他整个人在空中舒展开，指尖将将触碰到皮球的边缘。
皮球改变方向，擦着立柱飞出了底线。
全场一片惊呼。
主席台上的嘉宾们也有些意外。
“这门将反应可以啊，叫什么名字？”
“沈听风，光泊宗的万年替补，人称千年老二。”
“哦？今天倒是转运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完全成了越雁宗的半场攻防演练。
查赤在中场的调度堪称艺术。
他每一次传球都恰到好处，总能撕开光泊宗看似严密的防守。
第八分钟，中卫球圣廖劲后排插上，一记头球攻门，被沈听风在门线上捞了出来。
第十五分钟，程鏖内切后的劲射，再次被沈听风神勇扑出。
前十八分钟，沈听风高接低挡，一个人撑起了光泊宗摇摇欲坠的球门。
他的球衣被汗水浸透，胸口剧烈地起伏，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
查赤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门将，不得不承认。
这守门员，很强。
教练席上的宗吾也纳闷了。
“光泊宗从哪里找来这么牛逼的年轻守门员？”
光泊宗并非完全被动挨打。
在杨翼的串联下，他们也创造了三次射门机会。
言澈的射门太正，被对方门将没收。
谈四清的头球稍稍偏出。
齐远的远射则被后防球员用身体挡出。
彭桐站在场边，嘴唇紧紧抿着。
“听风，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只希望这种神奇的状态能继续下去。
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睛大部分时间随着足球移动，时不时看看杨翼。
他知道，光泊宗后防还有很大进步空间，但继续下去，靠沈听风一个人是守不住的。
果然。
比赛进行到第二十六分钟。
一次高空球争抢中，光泊宗的寿磊、卫凌远与越雁宗的中锋、右边锋撞在一起，人仰马翻。
主裁判全德没有鸣哨，只是挥手示意比赛继续。
查赤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在混乱中跑空档，接到八号抢先的出脚传球，看准空当，右脚尖轻轻一撩。
皮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打在匆忙上前补防的南津腿上，发生了折射。
这个变向致命而突然。
沈听风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跟上皮球改变后的轨迹，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滚入网窝。
一比零。
整个青岸体育场瞬间被引爆。
查赤高高举起双臂，享受着全场的欢呼。
他转过头，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看向不远处的杨翼。
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看到没？这就是差距。
杨翼没有回应。
他只是沈听风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关系，这是个意外运气球，你很棒！”
他平静地走向中圈，等待重新开球。
越雁宗的宗主在主席台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查赤还是稳。这个球虽然有运气，但机会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是啊，光泊宗除了那个门将，和两三个球士，其他人根本跟不上节奏。”
比赛重新开始。
光泊宗的球员们士气有些低落。
杨翼拿球。
两名越雁宗的中场立刻凶狠地夹击过来。
那架势，是要把他连人带球一起放倒。
电光石火之间。
杨翼的右脚外脚背轻轻一磕。
皮球从一名防守球员的腿边穿过，到了齐远脚下。
齐远心领神会，不停球，直接回敲。
一个标准的撞墙配合。
另一名防守球员已经补防到位，堵死了杨翼前进的路线。
狭小的空间里，几乎没有可能再做动作。
杨翼迎着来球，脚腕一抖。
皮球再次飞向齐远。
齐远再回传。
连续的两次二过一。
皮球像是有了生命，在两人的脚下快速跳动。
当两名中场防守球员反应过来时，杨翼已经带着球，从他们中间的缝隙里钻了过去。
“漂亮。”
彭桐口袋里的手松开了。
全场观众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但危险还没有解除。
杨翼用油炸丸子晃倒对方六号，
越雁宗的中后卫廖劲已经补了上来。
作为球圣级别的后卫，他的选位和上抢时机都堪称完美。
他卡住了杨翼内切的路线，逼迫他只能走外线。
杨翼高速带球中，身体突然一个急停。
杨翼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动作。
他双脚在身后快速交叉，用右脚的脚背将球用力提拉，左脚脚后跟连接后扬。
皮球带起一道弧线，竟然越过了右后卫的头顶。
廖劲的重心晃了一下。
他本来已经冲了上来，见到这个动作，却又生生退了两步，死死盯着杨翼的双脚，不敢贸然出脚。
机会出现了。
言澈和谈四清的跑位都拉扯出了空档。
杨翼自己也可以射门，但角度已经被封堵了大半，不如队友的位置绝佳。
他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传球。
皮球滚到了位置最好的言澈脚下。
言澈没有辜负这份重托。
他张弓搭箭，左脚虚晃一枪，右脚脚背却轻轻一拨，将球射向了反方向的空档。
球速不快，角度却刁钻到了极致。
越雁宗门将望球兴叹。
一比一。
偌大的利众体育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光泊宗球迷所在的看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精彩绝伦的过人传球！”
主席台上，那位儒雅的企业家兴奋地站了起来。
“看吧，我就说杨翼这小子行吧！”
他看到宗主潘伟斌不甚好看的脸，赶紧闭上嘴坐下。
越雁宗的宗主端着茶杯，久久没有放下。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场上那个穿着8号球衣的年轻人身上。
“这……这是什么？”
“他一个人……过掉了越雁宗的整条中轴线？”
“那个传球……太写意了。”
教练席的宗吾表情严肃。
“查赤，这个小朋友三年前来过我越雁宗，参与过队内比赛。”
“当时还可以，但并不如今天这般出彩。”
他看着杨翼那惊人的启动速度和动作频率，内心起了波澜。
这足以胜任球圣称号了。
爱才之心油然而生。
查赤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他看着和队友拥抱在一起的杨翼，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嫉妒。
而是一种，被挑战的危机感。
上半场剩下的时间，双方再无建树。
沈听风依然表现神勇，又扑出了两次必进球。
而一个奇怪的数据是，作为球队核心的杨翼，整个上半场，竟然一次射门都没有。
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组织，串联，还有那一次石破天惊的助攻上。
中场哨响。
两队球员走下球场。
越雁宗的主教练脸色铁青，冲着自己的后防线大声咆哮着什么。
彭桐则平静地迎接着自己的队员。
他走到杨翼身边。
“踢得不错。但时还是要批评你。”
彭桐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证明什么，但别忘了，你是前腰，你需要多加威胁射门。”
杨翼点了点头。
他知道教头的意思。
用助攻打脸，只是第一步。
下半场，他要用进球，让查赤，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彻底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