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坐在凤仪宫案前,手中握着一份京兆府呈报的失踪孩童名册。纸页上列着七户人家,孩子最小的不过两岁,最大的也未满五岁。她指尖划过名单末尾,发现每起案子都被轻描淡写地记为“自行走失”,无一立案追查。
她合上册子,起身披了件素色斗篷,未带仪仗,独自出了宫门。
京城西市正逢早集,人声嘈杂。她混在买菜妇人之间,走过一处茶棚。几个老妇围坐桌边,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昨夜东巷又丢了个娃娃。”
“可不是,我家隔壁那户,硬是被拉去献了童子,说是能免灾。”
“妖星发怒,不祭不行啊……”
沈知微停下脚步。她不动声色地靠近,目光扫过角落一名灰袍男子。那人低头喝茶,袖口沾着暗红颜料,像是刚画完什么。
她闭眼,心中默念启动指令。
三秒后,脑中响起冰冷机械音:“读取成功——灰袍男子心声:‘今日再散十张天罚图,让那贱妇身败名裂’。”
她睁开眼,转身离开集市,行至医馆门前。
女医正正在药柜前配药,见她进来,放下瓷瓶行礼。这女子出身寒门,曾因救治疫病有功被沈知微提拔,如今主管京中惠民医局,百姓称她一声“许娘子”。
“你立刻带五个健康孩童,去朱雀大街。”沈知微开口,“当众吃糖画,大声说是我下令,三岁以下孩童,一律免赋税徭役,直到五岁。”
女医正一怔:“娘娘要亲自出面?”
“不必提我名字。只说诏书已贴,凤印为证。”
“可街上那些传言……”
“就用糖画破谣言。”沈知微打断,“孩子吃了没事,百姓自然不信鬼神。”
女医正点头领命。
午时三刻,朱雀大街最热闹的十字口,一群孩童被带到街心。女医正捧着托盘,上面摆着彩色糖画。她高声宣布:“沈后有令!凡年未满三岁之童,免除一切赋税徭役,直至五岁!此诏即日生效,黄榜已贴各坊门口!”
人群骚动起来。
一个卖炊饼的老汉挤上前:“真免?”
“免!”女医正把一块凤凰形状的糖画塞进身边小女孩手里,“你看,孩子吃得欢,哪有灾祸?”
孩童咬下一口,甜汁顺着嘴角流下,咯咯直笑。
围观百姓渐渐安静。
有人认出这是许娘子,纷纷围上来问详情。女医正打开随身携带的诏书副本,展开示众。纸上墨迹清晰,凤印鲜红,确系宫中所出。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不到半个时辰,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先前信谣的人开始怀疑,自家孩子若真是祭品,怎会换来这般恩典?
就在此时,那名灰袍男子冲进人群,挥舞一张黄纸大喊:“你们被骗了!这是妖后障眼法!她本是妖星转世,不献童男童女,今年必有大旱瘟疫!”
话音未落,他被人一把拽住衣领。
是个年轻母亲,她死死盯着灰袍人:“我儿子就是被你们哄走的!你说他是祭品能保全家平安,现在人呢?!”
男人挣扎着还想说话,另一名老者举起拐杖:“我孙子昨夜被带走,你们说送去避灾,结果今早就听说他在城外破庙冻死了!”
人群瞬间沸腾。
石头、烂菜叶从四面八方砸来。灰袍人抱头鼠窜,踉跄跌倒,脸上溅出血痕。他爬起来继续逃,身后跟着一群怒吼的百姓。
“打死这帮骗子!”
“还我孩子!”
沈知微站在街角酒楼二楼,透过窗缝看着这一切。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邪教核心成员心神波动剧烈,计划提前崩溃。”
她收回视线,对身旁暗卫道:“盯住那个受伤逃跑的灰袍人,不要抓,让他带我们去找窝点。”
暗卫应声退下。
傍晚,第一批抓捕行动开始。京郊三处废弃祠堂被突袭,搜出大量伪造的“天罚图”和蛊惑人心的符咒。几名骨干当场落网,供出幕后主使竟是前朝余党残部,意图借民间恐慌动摇朝廷根基。
沈知微在凤仪宫听取汇报。
“他们用朱砂混鸡血做符水,骗人喝下后产生幻觉,自称见了神明。”
“还有人在井里投迷药,让人昏睡几日,再谎称是‘被妖星摄魂’,借此敛财。”
她听完,只说一句:“明日将所有罪证陈列街头,让百姓亲眼看看这些所谓神迹是怎么来的。”
第二日清晨,朱雀大街重新聚满了人。
官差抬出几口大缸,倒出染红的液体:“这就是他们说的通神圣水,不过是鸡血加朱砂!”
又有人拎出一只病弱的老鼠,当场喂它吃下“辟邪丹丸”。片刻后老鼠抽搐而亡。
人群哗然。
曾经参与献祭的家庭捶胸顿足,更多人则愤怒转向那些曾鼓吹祭祀的邻里。短短一天内,数十名邪教外围成员被自发举报,有的被扭送衙门,有的连夜翻墙逃走。
到了第三天,京城恢复平静。
街头再也无人提及“妖星”二字。反倒是有不少人家给孩子取小名叫“沈赐”“免赋”,以示感恩。
沈知微坐在凤仪宫批阅新一批奏章。一份来自工部的折子提到,北疆雪道疏通进度加快,太子巡边有望提前归京。
她放下笔,抬头看向窗外。
阳光照在宫墙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打更声,一下一下,平稳有力。
突然,门外脚步急促。
一名内侍冲进来跪地禀报:“娘娘!我们在西郊枯树根下挖出了东西!”
沈知微站起身。
“是什么?”
“是个铁盒,封得严实,外面裹着油布,看样子埋了很久。”
“打开看了吗?”
“不敢擅动,等您示下。”
她快步走出殿门,迎着风走向宫外马车。
马车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半截乌木盒子,表面锈迹斑斑,锁扣已被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