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余波在虚空中缓缓平息,只留下破碎的法宝残骸、黯淡的灵光以及弥漫不散的、令人心悸的疯狂余韵。那几道最强的化神期心魔投影,在王浩与阿宁的联手压制,以及圣地修士的正面牵制下,终究未能彻底突破防线。或许是意识到此次难以竟全功,或许是忌惮那愈发不稳的裂隙可能带来的反噬,那翻涌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带着不甘的嘶嚎,缓缓退回了裂隙深处,只留下那道依旧狰狞、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口,昭示着威胁远未解除。
战场上,一片狼藉。
三大圣地的舰队损失惨重,不少战舰灵光彻底熄灭,如同死去的巨鲸漂浮在虚空,其上修士非死即伤,更有部分心神受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凌霄阁主气息萎靡,脸色苍白如纸,本命法宝被毁的道基之伤,加上心魔侵蚀的后续影响,让他此刻连维持悬浮都显得有些勉强。另外三位化神长老亦是消耗巨大,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被心魔之力污染的气息,需要时间驱除。
而言道宗一方,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万言道罡大阵彻底破碎,言道十子个个带伤,气息虚浮,需要同门搀扶。普通的言道弟子更是灵力耗尽,心神疲惫,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王浩和阿宁虽然凭借强横的实力与言道特性,伤势相对较轻,但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尤其是最后触碰炼虚契机时对心神的消耗,也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双方人马隔着破碎的虚空遥遥相对,气氛凝重而微妙。之前的生死相搏仿佛还在眼前,但那共同对抗心魔的短暂联手,又在这血腥的战场上留下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痕迹。
圣地修士们看向言道宗的目光,依旧带着敌意与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对那域外心魔刻骨铭心的恐惧。他们终于亲身体会到了古籍中记载的、足以灭世的威胁是何等可怕。
王浩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与识海的刺痛,目光平静地看向圣地阵营的核心,尤其是那位气息最弱的凌霄阁主。他知道,现在是决定接下来局势走向的关键时刻。
“心魔虽暂退,然裂隙未封,隐患犹在。”王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晰而冷静,“此魔乃墟界公敌,非一家一派可独力应对。今日之战,想必诸位已深有体会。”
凌霄阁主脸色阴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带着屈辱与无奈的冷哼。他无法反驳。若非言道宗那诡异的言力能有效克制心魔,若非王浩和阿宁最后展现出的、触碰炼虚门槛的恐怖潜力,今日他们三大圣地,恐怕真要栽在这里。
天机谷的那位化神长老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沉声道:“王宗主所言不错。域外心魔,确乃心腹大患。今日之事……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处理这处裂隙,防止心魔再次爆发。”
他刻意避开了“言道宗”与“圣地”的称谓,只以“王宗主”相称,态度已然软化。
星辰殿长老也接口道:“此裂隙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我等需立刻返回宗门,禀明情况,共商对策。”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打是打不下去了,至少现在不能打。我们先撤,以后再说。
王浩自然听出了他们的弦外之音,他也不点破,只是微微颔首:“理当如此。此地裂隙,吾等会暂时以秘法加固,防止其短期内再生变故。至于后续封印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位化神长老和凌霄阁主,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待各方准备妥当,再行商议。在此期间,我希望三大圣地,莫要再行挑衅之举。否则,下一次,便不只是碎镜困神这般简单了。”
这是警告,也是划下底线。
阿宁在一旁抱着胳膊,虽然没说话,但那睥睨的眼神和身上尚未完全收敛的凶悍气息,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
凌霄阁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哼!今日之辱,凌霄阁记下了!至于心魔之事……本座自会禀明老祖定夺!”
这便是变相的服软和答应了。他搬出宗门老祖,既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王浩不以为意,淡淡道:“如此甚好。”
没有歃血为盟,没有签订法契,在这虚空战场之上,一场基于实力威慑与共同威胁的临时协议,便以这种极其脆弱的方式达成了——共抗心魔,互不主动挑衅,事后各不相干。
协议既成,双方再无多言。
三大圣地的残存舰队开始缓缓后撤,带着浓重的失败阴影与对心魔的恐惧,如同受伤的野兽,退向中央大陆的方向。他们需要时间舔舐伤口,更需要重新评估“言道宗”与“域外心魔”带来的巨大变数。
望着圣地舰队消失在虚空深处,王浩和阿宁也松了口气。虽然只是暂时的和平,但也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总算把这群烦人的家伙打发走了。”阿宁啐了一口,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浩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这破洞看着就瘆人。”
王浩目光凝重地看向那道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隙,沉声道:“先以琉璃碎片结合言力,尽可能加固封印,争取时间。然后,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他想到了那稍纵即逝的炼虚契机,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只有突破到炼虚期,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和对法则更深的理解,我们才能真正封印这裂隙,应对未来的危机,也才能……去探寻那回家的路!”
暂时的退却,是为了更强大的归来。与圣地的恩怨并未了结,心魔的威胁依旧悬顶,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经此一役,“言道宗”的名号,必将响彻整个中央大陆。而王浩和阿宁,也将在通往炼虚乃至更高境界的道路上,迈出更加坚实的步伐。
虚空之中,言罡舰队开始忙碌起来,一道道蕴含着净化与稳固真意的言文,如同丝线般,小心翼翼地向那狰狞的裂隙覆盖而去。新的挑战与征程,已然在脚下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