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的田垄已经热闹起来。
张五握着木犁的手微微用力,犁尖划破黑土地的声音里,混着老伯伯的吆喝:“靠左些!那片土疙瘩得翻三遍!”
他的粗布褂子敞开着,露出黝黑的胸膛,每声吆喝都震得田埂上的野菊轻轻摇晃。
纱灵灵蹲在田边,正将南瓜籽按进松软的土里。她的蓝布裙沾了不少泥点,却丝毫不在意,指尖碰到种子时,总会轻声说句 “快点发芽呀”。
小也没受伤的左手提着竹篮,往她刚种好的土垄上撒草木灰,动作利落得像只蹦跳的小松鼠,只是偶尔会被田埂上的蚂蚱吸引,追着跑出去老远。
“张小哥这力气,能顶仨壮丁!” 老伯伯扶着锄头直起身,看着张五犁出的笔直田垄,眼里满是赞叹。这黑土地被魔气熏过,硬得像块铁,昨天三个后生轮流犁地,也没他一上午翻得深。
张五擦了把汗,木犁在他手里转了个圈,稳稳地落在下一行:“老伯伯过奖了。” 碎神刀被他插在田埂上,刀身的红光映着翻起的泥土,竟让那些板结的土块渐渐变得松软,还隐约透出点灵气。
纱灵灵刚种完最后一粒南瓜籽,就见小也举着个野瓜跑过来,没受伤的左手还抓着只绿蚂蚱:“灵灵姐你看!老伯伯说这瓜能生吃!” 他把野瓜往她手里塞,蚂蚱却突然蹦到她肩上,吓得她惊呼着往张五身后躲。
“哈哈!” 田垄上的村民们都笑起来。老伯伯的儿子二柱笑得最欢,手里的镰刀差点掉在地上:“灵灵姑娘别怕,这蚂蚱不咬人,油炸着吃香得很!”
张五伸手捏起那只蚂蚱,往远处的草丛一丢,转身时看见纱灵灵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野果,发间还沾着片草叶。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拂掉,指尖碰到她耳尖时,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又慌忙移开目光,田垄上的笑声更响了。
“小蘑菇也来帮忙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循声望去,只见纱灵灵挂在腰间的竹筒里,小蘑菇正探出半朵伞盖,菌柄上的绒毛沾着几粒南瓜籽,大概是刚才慌乱时不小心蹭到的。它晃了晃菌柄,把种子抖落在土垄上,像是在说 “这里也该种”。
老伯伯拄着锄头凑过来,看着竹筒里的小家伙直乐:“这精灵还懂农活?赶明儿让它帮我看看哪块地该浇水。” 小蘑菇像是听懂了,突然吐出个粉泡泡,正好落在他满是老茧的手背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日头爬到头顶时,田垄上飘起饭菜香。老伯母提着食盒来送饭,粗瓷碗里盛着金黄的玉米饼,还有一大碗蘑菇炖肉汤,油花在汤面上泛着诱人的光。“快歇歇!” 她把碗往田埂上一放,又给纱灵灵递过块干净的帕子,“看这汗流的,姑娘家可别累着。”
小也早就捧着玉米饼啃起来,没受伤的左手还不忘给竹筒里的小蘑菇喂点肉汤。小家伙伸出菌柄沾了沾汤,伞盖下的菌褶眨了眨,像是在说 “真好吃”。张五咬着玉米饼,听老伯伯讲起以前的事。
“那时候啊,这田垄上能跑马。” 老伯伯喝了口糙酒,眼神悠远,“秋收时金灿灿的稻子能没过膝盖,村里的娃娃们在稻穗里躲猫猫,连黑风魔人都还只是个传说。”
他叹了口气,又赶紧笑道,“不过现在也挺好,有张小哥和灵灵姑娘在,咱们的地能种出粮食,日子总有盼头。”
二柱啃着饼子凑过来:“张小哥,你那刀真能斩魔神?等收了秋,我跟你去洛阳,就算打不过,给你递个刀鞘也行啊!” 他这话一出,好几个年轻后生都跟着附和,田埂上顿时热闹起来。
纱灵灵看着他们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手里的玉米饼格外香甜。她想起灵山的银杏林,想起破庙的炊烟,那些曾经以为失去的烟火气,原来在这里又找回来了。张五的手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背,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温暖。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大家又接着下地干活。张五继续犁地,只是速度慢了些,偶尔会停下来,指点二柱他们如何分辨好种子。
纱灵灵和老伯母一起给刚种下的菜苗浇水,水珠落在叶面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小也则带着几个村里的娃娃,在田埂上玩 “捉妖怪” 的游戏,他举着孔莉的短剑,学着张五的样子喊 “妖孽受死”,逗得大家直笑。
小蘑菇从竹筒里探出头,伞盖转向正在发芽的菜苗,淡金色的小花抖落花粉,落在幼苗上。那些幼苗像是被催生了一般,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半寸。老伯伯看得眼睛直发亮:“这小精灵,真是个宝贝!”
夕阳把田垄染成金红色时,大家终于收工了。张五扛着木犁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说说笑笑的村民,二柱正给小也讲他年轻时打猎的趣事,纱灵灵走在中间,时不时弯腰采朵田埂上的野花,别在发间。
小蘑菇的伞盖被夕阳照成了暖橙色,它在竹筒里转着圈,像是在跳一支欢快的舞。
张五回头看了眼田垄,那些刚种下的种子已经冒出了细小的嫩芽,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像无数双希望的眼睛。
“明天咱们种豆子。” 老伯伯拍着他的肩膀,声音里满是干劲,“我家那点黄豆种,保管能收一麻袋!”
张五笑着点头,碎神刀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
他知道,斩灭黑风魔神的路还很长,但此刻田垄上的欢声笑语,还有这些正在发芽的种子,都在告诉他:
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再黑暗的末世,也能种出希望。
晚风拂过田垄,带来泥土的芬芳和饭菜的香气,混着远处村民们的歌声,在这蘑菇城的暮色里,谱写出一曲温暖的田垄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