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晓之,看清楚了。”
“这就是你以为的掌控。你以为困住的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只会挣扎的猎物?不,你困住的是一头随时能和你同归于尽的孤狼!我本就是异世孤魂,烂命一条,苟延残喘至今,早已无所谓生死。而你呢?殿下?”
“你背负着鸿云之志,野心昭彰,为了那个位置,你忍辱负重十八年,不惜以毒蚀身。你的命,你的筹谋,你的野心……哪一样不比我的‘烂命’值钱百倍千倍?!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甘心做你棋盘上予取予求的棋子?凭什么以为,你那套‘缘分’的说辞,能掩盖你我之间这段孽缘的本质?!”
“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招惹我,囚禁我,折辱我,不过是把我当作你掌控欲下的新奇玩物,一场满足你病态征服欲的游戏!现在,游戏失控了,玩物露出了獠牙,你才开始害怕那个‘万一’?晚了!”
赫连晓之的呼吸彻底乱了。
是的,她洞悉人心,深谙权谋,她看似疯狂大胆,实则每一步都带着冷酷的算计和掌控的智慧。她享受意外带来的刺激,但那意外必须在她预设的赌局之内,赌注是她愿意付出并能承受的代价。
而程青怀……他不在任何预设的轨道上!押上的赌注反倒极有可能血本无归。
“你……”赫连晓之的喉咙发紧,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辩才在程青怀这玉石俱焚的决绝面前,苍白得可笑。那句“烂命一条”并非虚言,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灵魂深处那股对生命本身的漠然。他不怕死,他甚至可能……在等待一个解脱的契机。这份认知带来的寒意,比悬在要害的银针更让她心惊。
“我……”她试图再说些什么,也许是解释,也许是威胁,但所有的言语在程青怀那冰冷的杀意和悬在要害的银针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就在这时,程青怀的眼神骤然一凝,似乎捕捉到了某个细微节点,他捏针的手腕极其稳定地一沉。
“唔!”赫连晓之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僵。预期中的剧痛并未传来,那针尖并未刺入皮肉,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稳稳地抵在了“天鼎穴”旁侧一个极其细微的凹陷处。
一股尖锐酸麻、如同被微小电流击中的感觉瞬间从那个点炸开,顺着她的手臂经络猛然窜向指尖,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知觉,无力地垂挂在绳索的束缚中。
不是封穴,而是点刺!精准地刺激了关联神经的敏感点!
程青怀缓缓收回针,看着赫连晓之瞬间惨白的脸和那条软垂无力的手臂,眼神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验证成功的漠然:“看来,殿下这身傲视群雄的内力,在银针引气之下,也并非无懈可击。”他再次拿起一根更长的针,目光移向了她腰腹之间一处更为要害的穴位,“接下来,是‘关元’,还是‘气海’?殿下选一个?”
赫连晓之的呼吸乱了。
她引以为傲的掌控,在这一刻,被程青怀用最冷酷、最精准的方式,彻底击碎了。这场以毒攻毒、以狠斗狠的游戏,似乎超出了她预设的轨道,滑向一个连她也无法预料的深渊。
——
程青怀敏锐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动摇和更深层次的忌惮。他就是要让她痛!让她怕!让她悔!让她明白招惹一个无所顾忌的亡命之徒是多么愚蠢!再进一步?他求之不得!若能拉着这个将他拖入深渊的女人一同毁灭,未尝不是一种痛快!
赫连晓之的眸光在剧痛和药力的双重冲击下变得愈发晦暗幽深。迷药与她常年服用的秘药在体内叠加、冲突,让她的内力如同陷入泥沼,运转艰涩无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凝聚起足够冲破绳索束缚的力量。程青怀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用银针逼迫她!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那根冰冷的银针或许真的会刺入她的要害。他不在乎后果,可她不行!她的野心,她的筹谋,她尚未完成的一切,绝不能毁在这里!绝不能毁在一个她视为“宝贝”的人手里!
“嘎啦——”
一声清晰的骨骼断裂声,突兀地撕裂了寝殿的死寂。
程青怀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被吊在半空的赫连晓之,身体猛地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转。她竟硬生生地、毫不犹豫地利用绳索的束缚和自己的体重,强行拗断了自己原本被反剪在背后、此刻因麻痹而显得更为脆弱的手腕。
剧痛让她额角瞬间沁出冷汗,但她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眸里,却爆发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疯狂和决绝。仿佛感觉不到那钻心的疼痛,或者说,她早已习惯了将痛苦转化为力量。
绳索因她这自残式的动作而骤然收紧,更深地勒入皮肉,甚至能听到绳索摩擦骨头的细微声响。但赫连晓之毫不在意,她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全身的肌肉爆发出惊人的柔韧性和协调性,脚尖猛地勾住脚踝处尚未挣脱的绳索,以此为支点,腰肢以一种人类几乎不可能达到的角度向上反弓!
程青怀的警惕性极高,在捆绑她时早已仔细搜过身,将她身上可能藏匿的利刃尽数取走。这一点,赫连晓之很清楚。
但她的目标不是身上,而是头顶的横梁。
就在程青怀因她那自断手腕的狠绝和诡异柔韧而震惊的刹那,赫连晓之那唯一还能活动的左臂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头顶横梁上一处极其隐蔽的凸起。那是一个只有她才知道的、微型暗格的机关按钮。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木片弹开,一柄薄如柳叶、刃口闪着幽蓝寒光的短刃瞬间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