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大将军石涛的命令一层层地传达了下去。
“大将军有令!”
“马上开拔!”
“不得有误!”
面对传令兵的呼喊,聚集在各处的禁卫军兵马反应迟钝。
“这刚停下来,怎么又要开拔?”
“这走路都没力气了,开拔个屁!”
“这些当官儿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是啊!”
“我反正走不动了!”
“我去寻一些吃的,吃饱了再走!”
“……”
禁卫军的将士从沧州一路走到这里,很多人都是饥不择食,有什么吃什么。
沿途百姓的粮食和牲畜被他们搜刮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许多人甚至开始挖草根来充饥。
现在他们一个个脚步虚浮无力,走三步歇一步。
他们停下了准备在周围搜刮一番,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走。
可现在军令下来,要他们马上开拔。
他们自然不愿意。
神威大将军石涛抬眼望去,只见各营的禁卫军将士们仍在四处寻觅吃食,压根儿就没有要开拔的迹象。
神威大将军石涛见状后,也心急不已。
先前没有通报叛军骑兵追上来的消息,是担心动摇军心。
可现在看这些将士们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这撤退的军令都下达了,一个个还有气无力地躺在火堆旁没有动弹。
一旦叛军的骑兵冲过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告诉将士们!”
“叛军的骑兵已经从后边追上来了!”
“他们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起来往幽州那边撤!”
看到禁卫军的将士动作迟缓,神威大将军石涛不得不将叛军骑兵追杀上来的消息散布出去。
“什么?”
“叛军骑兵追杀上来了?”
消息如疾风般,瞬间席卷了禁卫军各营。
在各个村子驻扎的禁卫军得知后,大惊失色。
“叛军骑兵杀来了,不早说!”
“快走快走!”
“叛军骑兵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胡虏!”
“这落到他们的手里,咱们的脑袋不保!”
得知讨逆军骑兵已经从后边追杀上来后,禁卫军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先前行动迟缓的各营兵马,此刻如受惊之兔,惊慌失措。
他们一个个互相搀扶着,饿着肚子,冒着寒风离开了歇息的地方,向幽州方向而去。
各处的禁卫军宛如涓涓细流一般,汇聚到了官道上,形成了一路浩浩荡荡撤退的大军。
这一路撤退的大军身穿从百姓那里抢来的花花绿绿的衣裳,旗幡早就拿去裹身御寒了。
那些沉重的盾牌,强弓劲弩以及甲胄,原本都是大车拉着的。
可拉车的骡子和驮马早就被宰杀充饥了。
所以禁卫军大多数的装备也都沿途遗弃了一个干净。
除了吃饭的破碗外。
如今禁卫军大多数的将士仅剩下了一杆长矛,一柄长刀等简陋武器。
浩浩荡荡的禁卫军绵延十多里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挪动疲惫的身躯。
有的人走着走着,扑通就栽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他们身上的衣物很快就被路过的其他人扒拉了一个干净。
数以万计的禁卫军沿着官道疲惫地行军,没有喧嚣,没有吵闹,死气沉沉。
神威大将军石涛与不少将领的战马早就带头杀掉了。
他们现在也混在庞大的西撤队伍中,艰难地行进。
当神威大将军石涛率领的禁卫军主力兵马冒着寒风西撤的时候。
副都督罗天刚率领的上万兵马则是在官道上的集镇布防。
罗天刚这位副都督所部兵马比其他禁卫军的情况要好很多。
他们原本驻扎在官道沿线的各处城镇,护卫粮道。
可是在讨逆军李破甲的攻击下,驻防官道沿线的各处兵马被逐个击破。
要不是副都督罗天刚及时下令放弃各个据点,收拢到沧州同昌府的话,估计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他们这一路兵马没有去沧州前线,所以也经历沧州的惨烈战事。
他们驻扎在官道沿线,搜刮了不少钱财不说。
那些未能运抵前线的粮草军械,尽数落入了他们手中。
相较于从沧州前线撤回、几乎已丧失战力的禁卫军主力来说。
罗天刚手底下的这一万多禁卫军尚有一战之力。
他们在集镇外设立了无数尖锐的拒马,撒了铁蒺藜,挖陷入马坑。
那些强弓劲弩也都布置在各处房顶上,随时准备给予追上来的叛军迎头痛击。
“叛军来了!”
仅仅过半天。
远处的官道上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讨逆军骑兵。
负责断后掩护的罗天刚所部将士也都紧攥着兵刃,如临大敌。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
大股的叛军骑兵在集镇外勒住了马匹,并没有朝着他们发动攻击。
左斌这位黑甲军的统领也很快抵达。
千骑长冯平安策马到了左斌的跟前,向他介绍了敌情。
“统领大人!”
“这一处集镇有不少禁卫军,至少上万人,看样子是断后的!”
“从他们旗号看,领兵的应该是他们的副都督罗天刚!”
左斌扫了一眼前方的集镇,只见人头攒动,的确是有不少禁卫军布防。
与此同时。
在集镇外还布置了无数拒马,挖掘了阻挡骑兵的壕沟。
“统领大人,我愿意领兵出战,将这一路断后的禁卫军给灭了!”
副统领高杰主动请战,要出兵扫掉这一股断后的禁卫军。
他们击败五千多禁卫军后队后,士气正盛。
而且他们短短半天的时间,就抓了差不多一千多禁卫军俘虏。
这一千多禁卫军掉队,许多人饿得瘫在路边。
他们知道禁卫军无粮,多靠劫掠为生。
沿途村镇被抢光,抢不到粮草的只能吃草根野菜。
天寒地冻,野菜稀少。
所以现在禁卫军每天都有人冻死饿死,都有人开小差当逃兵。
面对士气低落、军心涣散、粮草断绝的敌军。
副统领高杰他们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一支断后的禁卫军必定是心存死志,咱们进攻,只会徒增我们的伤亡!”
左斌很清楚。
沧州一战的时候。
禁卫军在绝境的情况下,爆发出了让人心惊的战力。
他们可是吃了大亏的。
现在这一路禁卫军要断后阻挡他们。
他们若是强行猛攻,对方困兽犹斗,他们纵使击败他们,也会损失不小。
“不要理会他们!”
“他们既想在此死守,那便由他们守着便是!”
“待他们粮草耗尽之时,我等再回头好好收拾他们!”
左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下令道:“留下两千骑兵看住他们即可!”
“余下的骑兵绕过此处,追他们的主力大军!”
“遵令!”
左斌一声令下。
黑甲军的骑兵仅仅留下了少量骑兵监视这一股断后的禁卫军。
余下的骑兵则没有停留。
他们绕过了重兵驻防的集镇,朝着西撤的神威大将军石涛所部主力猛扑而去。
“这叛军究竟是何意?”
“为何不攻打我们?”
副都督罗天刚站在房顶上。
看到大队的讨逆军骑兵绕过了他们,继续西进。
这让他的眉头深深皱起,一时间搞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副都督大人,现在这些叛军骑兵没有攻打我们。”
“反倒绕过我等去追大将军了。”
“我等当下该如何是好?”
他们原来是一路负责断后掩护的军队。
如今追上来的叛军并未对他们发起进攻,反倒绕过他们去追主力了。
这让严阵以待的罗天刚所部当即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恐怕是叛军的阴谋!”
“他们故意不进攻,就是想让咱们自乱阵脚!”
“咱们一旦离开了此处,他们说不定就会像恶狼一般猛扑上来,将我们撕碎!”
“我们不可上当!”
副都督罗天刚道:“告诉将士们,加强戒备,先观望一阵再说!”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