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西南方向的天际染成一片暗沉的橘红,像被战火熏过的绸缎。从各方传来的情报最终汇聚在罗恩手中——李家探子带回的手绘地图、隐世门派修士口述的山林特征、甚至是之前救过的散修用炭笔标注的瘴气区域,层层印证后,最终战场的轮廓清晰起来:那是一片名为“黑瘴林”的原始山林,林外环绕着终年不散的淡紫色瘴气,林内古木参天,树干粗壮得需三人合抱,地面铺满腐叶,深处还藏着能撕裂法器的异兽,是连常年走镖的商队都不敢靠近的绝地。
罗恩站在庇护所的帐篷中央,手里攥着那张拼凑完整的地图,指尖划过“黑瘴林”三个字,指腹能感觉到纸张边缘的毛糙——这是用三张不同质地的草纸拼接的,上面的墨迹有的浓有的淡,却都指向同一个残酷的目的地。他清楚,以目前各方势力的狂热,这场决战根本无法阻止:王家带着寒铁法器,李家备好了焚天刃,吕玄的黑木匣散发着噬魂的寒气,全性和耀星社的人更是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早已往黑瘴林赶去。这场仗,是注定要打的绞肉机。
可他更清楚,自己必须去。黑瘴林里会有无数伤员——有各门派的弟子,有被迫卷入的散修,甚至可能有之前被他救过、又为守护同门再次参战的人。那里会是血流成河的战场,也会是最需要医者的地方。他或许拦不住厮杀,却能守住最后一道防线,能在死亡边缘拉回更多人,这是他作为医者的责任,也是对这片异人界最后的救赎。
“开始安排后续工作。”罗恩抬起头,目光扫过帐篷里的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先看向负责草药管理的老医护——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之前在废城被他救过,后来就留在庇护所帮忙:“张伯,您留下主持日常救治,仓库里的金疮药和止血散按人头分配,每天早晚各清点一次,要是不够,就用我之前教的法子,用山林里的‘止血草’和‘续筋藤’炮制临时草药。”
张伯连忙点头,手里的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用铅笔圈出重点:“先生放心,我已经让学徒们晒了足够的草药,还留了两个懂包扎的弟子,肯定能守住这里。”
罗恩又看向之前救过的炼器少年——少年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此刻正抱着他的金属坯子,站在帐篷角落:“阿岩,你也留下,帮张伯维护救治用的器械。你之前做的那个‘自动上药器’很实用,再赶制几个,万一伤员多,能省不少时间。”少年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把坯子往怀里揣了揣:“先生放心!我今晚就赶工,保证不耽误事!”
接着,他转向几位穿着官方机构制服的修士——他们是之前负责庇护所安保的精英,擅长防御型异术:“李队,庇护所的安保就交给你们。重点盯紧入口,别让别有用心的人进来捣乱,要是遇到异兽靠近,就用‘结界术’暂时困住,等我们回来处理。”为首的李队抬手敬礼,语气坚定:“请先生放心,我们一定守好这里,等您带伤员回来。”
最后,罗恩的目光落在几位穿着三一门服饰的弟子身上。他们是之前三一门遭难时被罗恩救下的,后来一直自愿留在庇护所帮忙,此刻听到要安排后续,都下意识地往前站了站。“你们愿意跟我去黑瘴林吗?”罗恩问道,“那里会很危险,可能会遇到高阶异术和异兽,甚至可能被卷入厮杀。”
为首的三一门弟子叫青禾,他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剑穗上的三一门标志随风飘动:“先生,三一门之前遭难,是您救了我们。现在战场需要医者,我们虽不擅长救人,却能帮您挡下异兽和乱兵,护着救治点的安全,我们愿意去!”其他几位弟子也纷纷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
罗恩看着眼前这些人——有坚守后方的老医护,有埋头制器的少年,有自愿赴险的弟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没有说豪言壮语,只是轻轻点头:“好。我们去黑瘴林外围,设立临时救治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这会是最艰难的一战,可能会看到很多伤亡,可能会耗尽我们所有的草药和力气,但我们能做的,是在死亡边缘,为更多人守住最后一丝希望——这是我们最后的救赎。”
话音落下,罗恩率先迈步走出帐篷。暮色已经漫了上来,黑瘴林的方向在远处泛着淡淡的黑气,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他抬手凝聚Room能量,淡蓝色的微光在他周身流转,下一秒,他化作一道淡蓝色的流光,划破暮色,直奔西南方向的黑瘴林。
“跟上先生!”李队大喊一声,率先催动异术,身后泛起淡金色的防御光晕,紧随流光而去。青禾和其他三一门弟子也立刻跟上,长剑出鞘,剑气在身后拉出淡淡的银线。帐篷里的张伯和阿岩站在门口,看着那道淡蓝色流光带着几道光晕消失在山林深处,张伯握紧了手里的账本,阿岩则转身跑回器械房,拿起工具,开始赶制自动上药器。
淡蓝色的流光在暮色中疾驰,掠过河流时,水面被激起一圈圈涟漪;穿过山林时,树叶被气流吹得沙沙作响。罗恩能感觉到前方黑瘴林传来的压抑气息,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异术碰撞声,却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血与火的战场,是无数需要救治的生命,也是他作为医者,必须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
身后的几道光晕紧紧跟随,像一串追逐着希望的星子,在暗沉的暮色里,划出一道坚定的轨迹,奔向那片注定惨烈,却也藏着救赎的最终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