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空间涟漪在山林间接连绽开,每一次波动都精准地避开茂密的枝桠与陡峭的岩壁。端木瑛被罗恩护在身侧,指尖能清晰触到那层温和的空间屏障——第一次经历如此频繁的短距离空间跳跃,她的裙摆还沾着前一刻乱战的尘土,此刻却已随着涟漪的绽开,掠过了数座山头。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被屏障稳稳挡在外面,她只觉眼前的景象不断切换:从端木家族驻地的狼藉,到荒芜的乱石坡,再到覆满青苔的山道,最后停在一片被参天古木环绕的平缓谷地前,涟漪才缓缓消散。
她扶着身旁的老杉树,轻轻喘了口气,指尖还残留着空间跳跃带来的微麻感。抬头望去,谷地中央立着几间青瓦木屋,木屋外绕着一圈半人高的竹篱笆,篱笆上爬满了淡紫色的野蔷薇,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远处有条小溪,溪水潺潺流过鹅卵石,声音清亮得像碎玉相击,连空气里都飘着松针与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与之前战场的血腥气截然不同,让她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了几分。
“这里是三一门与官方力量共建的秘密安全屋,外围布了三重隐匿阵法,暗哨还在三里外的山道上,寻常人连谷地的入口都找不到。”罗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他抬手朝着木屋的方向虚指,端木瑛才注意到,竹篱笆的缝隙间隐约泛着极淡的银光——那是阵法激活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防卫的人不会轻易靠近木屋,你在这里,安全能保得住。”
端木瑛跟着罗恩走进竹篱笆,推开木屋的木门时,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屋内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不算大的空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盏琉璃油灯,灯芯修剪得整齐;墙角立着一个小药柜,柜门上贴着用朱砂写的药材标签,虽空着,却擦得一尘不染;里间的床铺铺着干净的粗布被褥,床头还放着一个竹编的小筐,里面叠着两身素色的布衣。没有奢华的装饰,却处处透着暖意,像极了她小时候住过的、位于端木家后山的小药庐。
“端木姑娘,暂且在此安身。”罗恩转过身,看着她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惊魂未定,声音放得更缓了些,“你身上的双全手,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异能力,关乎你的性命根本,也藏着无数人觊觎的价值——但这份价值,不该成为你被追杀的理由。”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的空药柜上,“外界那些因贪婪而起的纷争,与你无关。你若愿意,尽可在此钻研医术,日后遇上该救之人,再用你的能力施以援手,便不算辜负这份天赋。”
话音落时,罗恩已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叠着足够半个月用的干粮——有用油纸包好的麦饼,还有真空封装的肉干;旁边放着一小罐盐巴和几包常用的调料,甚至还有一小袋红糖,显然是考虑到她之前受了伤,需要补养。布包的另一侧,码着几包药材:有晒干的合欢花,用来静心安神;有切片的茯苓,能健脾益气;还有一小捆带根的麦冬,是滋阴润燥的佳品。每包药材都用棉纸仔细包着,上面用毛笔写着用法用量,字迹工整,看得出来是特意准备的。
“药材你且先用着,若是不够,或是需要其他品类,桌角的木盒里有枚传讯符。”罗恩指了指桌角那个雕着简单花纹的木盒,“捏碎符纸,三里外的暗哨会收到信号,他们会按你的需求送过来,但记住,不要轻易离开这片谷地——后山的方向布了警戒阵法,误闯会触发警报,反而麻烦。”他又简单说了些其他禁忌:比如不要随意触碰木屋墙壁上的暗格,那是存放应急物资的地方;比如每日清晨会有暗哨送来新鲜的水,放在篱笆外的石缸里,取用时不用与他们交谈,避免暴露身份。
端木瑛站在桌旁,看着那些整齐的干粮与药材,听着罗恩细细叮嘱禁忌与联络方式,眼眶突然一热。之前在家族驻地的恐惧、被追杀的委屈、对未来的迷茫,此刻都像被溪水冲刷过的石子,渐渐沉淀下去。她伸手摸了摸药柜的柜门,指尖触到光滑的木头,又看了看窗外开得正好的野蔷薇,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紧绷的肩膀垮了下去,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粗布裙摆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转过身,对着罗恩深深弯下腰,双手交叠放在身侧,动作郑重得像在举行什么仪式。“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也多谢先生为瑛安排得如此周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格外清晰,“瑛定不负先生所托,在此精研医术,日后若有机会,必以医术济世,不让双全手沦为祸端,也不辜负先生今日的庇护。”
罗恩看着她眼中的泪光与坚定,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这里的安稳,才是此刻端木瑛最需要的。又叮嘱了一句“有事随时用传讯符联系”,便转身走向门外。木门轻轻合上的瞬间,端木瑛还维持着躬身的姿势,直到听见远处空间涟漪绽开的轻响,知道罗恩已经离开,才慢慢直起身,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走到桌旁,小心翼翼地将传讯符放进贴身的衣襟里,然后开始整理桌上的药材——她知道,新的生活,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