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迟疑,罗恩抬脚迈入了“绝炁迷窟”的洞口。刚跨过洞口那道无形的界限,一股刺骨的阴冷便扑面而来,比洞外的晨雾更甚,像无数根细冰针,顺着衣领钻进后背,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剑柄。
洞内并非全然的漆黑。岩壁上嵌着许多细碎的磷石,幽蓝色的光从石缝里渗出来,像被揉碎的鬼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这些磷光不算亮,只能勉强照亮身前三步的范围,光线落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映出重重叠叠的黑影,那些黑影随着磷光的晃动微微扭曲,时而像蜷缩的野兽,时而像伸出的手,看得人心里发紧。更奇特的是,磷光的颜色并非一成不变,走到某些路段,幽蓝会渐渐转成淡绿,光线也变得更暗,连脚下的碎石都看不清,只能靠脚尖试探着往前走。
通道比他想象中更错综复杂。刚走了不到百丈,前方就出现了三道岔路——左边的岔路宽而平缓,地面铺着一层薄薄的尘土,看起来像是常有人走;中间的岔路窄而陡峭,岩壁上布满了锋利的石棱,稍不留意就会划破衣衫;右边的岔路最隐蔽,入口被一块凸起的岩石挡住大半,若不是磷光刚好照到岩石缝隙里的通道,几乎会以为那只是岩壁的凹陷。更诡异的是空间的扭曲感:走在平缓的主通道里,偶尔会突然觉得脚下的地面在微微倾斜,明明是直着走,却总感觉在往一侧偏移;有次他特意在岩壁上做了个记号,绕了一段路后竟又回到了记号旁,仿佛陷入了循环,若非他对空间结构的感知远超常人,恐怕早已迷失方向。
见闻色霸气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干扰。在洞外时,他的感知能覆盖百丈范围,连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可到了洞内,感知范围被硬生生压缩到不足十步,而且还会出现模糊的幻像——有时会感知到“人影”从身边掠过,可定睛一看,只有晃动的黑影;有时会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转身却空无一人;最危险的一次,他感知到前方有股凶戾的炁息,以为是埋伏的敌人,握紧剑准备应对,走近了才发现,那只是一块嵌着黑色矿石的岩壁,矿石散发出的微弱炁息,竟被混乱的环境扭曲成了类似活物的波动。
更棘手的是天地元炁的问题。洞内的元炁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无论他怎么运转功法,都难以吸纳半分,反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海绵吸水似的,不断侵蚀着他体内的炁。刚走了半个时辰,他就感觉到丹田处的炁海在微微收缩,经脉里的炁流转速度也慢了下来,手脚开始有些发冷——这若是寻常异人,恐怕撑不过一个时辰,炁就会被耗干,最终倒在通道里,成为迷窟的一部分。
但罗恩不同。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将体内的炁压缩成一股细流,沿着经脉缓慢运转,减少不必要的消耗——这是左若童教他的“龟息敛炁术”,原本是用来应对长时间闭关的,此刻却成了保命的手段。同时,他将空间感知提到极致,指尖轻轻划过身旁的岩壁,感受着岩石的纹理和通道的角度变化:真正的路径往往藏在细微处,比如某段岩壁的纹理是连贯的,而岔路的岩壁纹理会有断裂;或者某条通道的地面倾斜角度始终一致,而误导性的岔路会突然改变倾斜方向。凭借着这份敏锐,他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死路”——有次他差点踏入一条看似可行的岔路,却通过空间感知发现,岔路尽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若真走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途中,他始终没放弃寻找张怀义的印记。那缕淡青色的炁息在洞内变得极其隐蔽,几乎要与混乱的环境炁息同化,只有在某些磷光较弱的路段,才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痕迹:有时是在一块岩石的棱角上,残留着极淡的炁温;有时是在地面的碎石旁,飘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炁,那青炁的韵律与洞内的混乱炁息截然不同,像浊流中的一股清流,提醒着他“方向没错”。有好几次,印记突然中断,他只能在附近仔细排查,最终在一道石缝里找到了新的痕迹——显然张怀义也在刻意隐藏行踪,只是为了留下引导,才不得不冒险留下这些微弱的印记。
不知走了多久,磷光的颜色渐渐从淡绿转回幽蓝,而且变得越来越亮。脚下的通道也渐渐变宽,原本需要侧身通过的窄缝,慢慢变成了能容两人并行的宽敞路段。突然,前方的黑暗里传来一阵微弱的风声,罗恩心里一动,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当他绕过最后一道岩壁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厅,比三一门的演武场还要大上三倍。石厅的顶部嵌满了磷石,幽蓝色的光洒满整个空间,照亮了厅内的景象:地面相对平坦,散落着几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苔藓;在石厅的正中央,有一道圆形的石台,石台周围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阵法;而更让他在意的是,石台旁的地面上,留着一缕比之前任何一处都要清晰的淡青色炁息——那是张怀义的印记,而且炁息的波动比之前更明显,像是在说“我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