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道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骤然撕裂沉寂的夜空,如同九幽地府中传来的厉鬼哀嚎,又似锋利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刺得人头皮发麻,连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被这声啸叫割开一道裂缝。栖息在山谷树梢的夜鸟被惊得四散飞逃,翅膀扑棱的声响在这尖锐的啸叫中显得格外微弱。众人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抬头张望,那支拖着灰白色尾迹的响箭已如一道闪电,窜至数十丈高空,在墨色天幕的映衬下,猛地炸开——“嘭!”
一声沉闷而震耳的巨响过后,一团刺目的猩红烟火在夜空中轰然绽放,如同一朵盛开的死亡曼陀罗,花瓣般的烟火碎屑带着妖异的红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岩壁上的苔藓、地面的枯草、甚至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被这猩红光芒清晰勾勒出来。烟火碎屑裹挟着微弱的火星,如同坠落的血色流星,缓缓洒向地面,每一点火星落在草叶上,都像是在宣告一场灭顶浩劫的正式降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在烟火绽放的刹那,山谷四周的密林与岩壁之后,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密密麻麻,如同从黑暗中凭空生出的燎原星火,顺着山谷的轮廓连成一片耀眼的光带,如同一条燃烧的巨蟒,将整个山谷死死围困。火光在夜风中剧烈摇曳,映照着岩壁上狰狞的褶皱与凸起,也映出一张张隐藏在火光后的脸庞——那些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杀气,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死死盯着山谷中央的三十六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滚滚惊雷,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轰然响起,声浪在山谷中反复回荡,震得头顶的山石碎屑簌簌掉落,瞬间淹没了山谷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欢声笑语,将温馨的氛围彻底撕碎。
“包围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走!谁要是跑了,提头来见!”一声粗犷的怒吼从东侧山林传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与决绝,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震得人胸腔发闷。喊话者身形高大,手持一柄开山斧,斧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显然是某个江湖门派的悍将。
“大胆妖人!竟敢私结朋党,背弃师门,图谋不轨!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群祸乱江湖的异端!”西侧传来的声音则带着几分道貌岸然的威严,语调平缓却字字诛心,显然是出自某个名门正派的首领之口。说话人身着绣着太极图的道袍,手持拂尘,虽未动手,周身却已凝聚起淡淡的白光,透着一股高人的气派,眼底的杀意却毫不掩饰。
“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朝廷有令,凡参与此次结义者,一律押解回京审问!若敢反抗,格杀勿论!”北侧的喊杀声更为沉稳,带着一种制式化的严肃与冰冷,与其他方向的杂乱怒吼截然不同。喊话者身着黑色劲装,腰间配着制式长刀,衣料上绣着的低调云纹在火光下泛着暗银色的光,显然是来自官方的秘卫高手。
话音未落,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涨潮的海水,从四周的山林与岩壁后涌了出来,朝着山谷中央快速逼近。他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如同擂鼓般敲打着地面,扬起阵阵尘土。人群中,门派标识清晰可见——武当弟子手持拂尘或长剑,指尖凝着莹白的炁劲;少林武僧赤手空拳,僧袍在夜风鼓鼓胀如帆,周身透着刚猛的禅意;峨眉女弟子身着浅紫色劲装,长剑出鞘时发出“噌”的脆响,剑刃映着火光,泛着森寒的光芒;还有崆峒、昆仑等门派的弟子,各自手持独门兵器,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而夹杂在门派联军中的官方秘卫,则更为引人注目。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间的制式长刀刀柄缠着黑色丝线,出鞘时没有丝毫多余的声响,只有一道冷冽的寒光闪过。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每一步都踏在同一个节奏上,出手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凌厉杀伐之气,与江湖门派弟子的招式截然不同,更显狠辣与高效。
这些人显然早有预谋,不知在山谷四周埋伏了多久。他们将呼吸压得极轻,连衣袂摩擦的声响都刻意控制,竟未被山谷中的任何人察觉。他们精准地掐准了结义仪式刚结束、众人沉浸在“兄弟相称”的喜悦中、心神最为松懈的绝佳时机,发动了这场雷霆般的突袭,如同在猎物最放松时骤然扑出的猛兽,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杀!”
随着一声冰冷的令下,无数道凌厉的炁劲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射向山谷中央,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细碎的破空声;各色法术光芒也骤然亮起,将夜空映照得五彩斑斓,却透着致命的危险——道家的符箓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金色火雨,每一滴火星落在地上都烧起一簇小小的火焰,带着灼热的气息;佛家的禅杖虚影从虚空中凝聚,通体泛着圣洁的佛光,落下时却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地面都随之微微震动,透着毁天灭地的威压;还有江湖术士施展的阴毒咒术,黑气缭绕着狰狞的骷髅虚影,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气息,闻之令人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这些攻击如同倾盆暴雨,密密麻麻地倾泻而下,瞬间将山谷中央化作一片炼狱般的修罗场!
刚刚结义的三十六人还沉浸在兄弟相认的喜悦中,有人正低头摩挲着刚收到的信物,有人正与新认的姊妹说笑,有人甚至还举着酒碗,准备再饮一杯庆祝。此刻骤遇突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慌乱。他们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只能下意识地抬手抵挡,或是狼狈地向一旁躲闪。
“噗——”
一道金色符箓精准地击中了人群边缘的一个少年。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是三十六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他甚至还没看清攻击者的模样,便被符箓炸开的气浪狠狠掀飞,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青布衣衫,手中的短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刀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他缓缓滑落在地,身体抽搐了一下,手指死死抠着地面的泥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却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与茫然,仿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又有几道凌厉的炁劲穿透混乱的人群。一名身着青衫的女子躲闪不及,左臂被一道从斜刺里射来的刀气狠狠划伤,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涌出鲜血,染红了半条衣袖。她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却被身后涌来的同伴挤得无法站稳,只能靠着身旁的一个汉子才勉强稳住身形。她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右手紧紧攥着剑鞘,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又很快被倔强取代。
还有人试图拔出兵刃反击。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怒吼一声,猛地拔出腰间的阔刀,试图挡下袭来的攻击。可他刚握住刀柄,便被三道法术同时锁定——一道金色符箓、一道黑色咒气、还有一道佛光禅影,从三个方向同时向他袭来。他只能狼狈地向一旁翻滚躲避,后背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原本整齐的衣袍被碎石划破数道口子,沾满了尘土与血污,阔刀也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的泥土中,刀身微微颤动。
篝火被一道狂暴的炁劲正面击中,火焰猛地窜起数尺高,火星四溅,如同烟花般散落。可还未等火焰稳定,另一道更为凌厉的攻击便接踵而至,直接将篝火压得熄灭大半,只剩下一堆冒着青烟的木炭。火星在浓黑的烟雾中闪烁了几下,如同濒死之人的最后喘息,很快便彻底消失。山风卷着浓郁的血腥味与烟火气,在山谷中快速弥漫,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原本温馨和睦、承载着三十六人希望的小天地,瞬间变成了血肉横飞、杀气弥漫的战场。
刚刚还欢声笑语、意气风发的三十六人,此刻被打得阵脚大乱。有人受伤倒地,在地上痛苦呻吟;有人慌乱地四处躲闪,如同无头苍蝇;有人试图组织反击,却被混乱的人群冲得七零八落;还有人紧紧护着受伤的同伴,在密集的攻击中艰难支撑。场面混乱得如同沸腾的开水,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了先前的喜悦与憧憬,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恐、怒不可遏的愤怒,以及一丝对未来的茫然——他们才刚刚结义,才刚刚对“大道”与“兄弟情”燃起希望,却在这一瞬间,被卷入了这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屠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