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云栖村还浸在一片朦胧的晨曦里,像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东方的天际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像宣纸被清水轻轻晕开,渐渐染上浅粉、橘黄,最后过渡到温暖的金黄,那金色越来越浓,像熔化的蜜糖,缓缓流淌在天际。远处的山峦披着一层薄薄的雾霭,雾气袅袅,像裹着轻纱的睡美人,轮廓朦胧得近乎不真实;村头的老槐树伸展着遒劲的枝干,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露珠像碎钻般折射着晨光,风一吹,便“嘀嗒”一声滚落,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张捷的房间里,窗帘还拉着大半,只留一条窄窄的缝隙,让晨曦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金灿灿的光带。房间陈设简单:一张木质单人床,床单叠得整整齐齐;一张书桌靠着窗边,桌面上摆着他的吉他——琴身上还沾着昨天弹奏时的余温,录音笔放在吉他旁,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蓝光映着他紧张又期待的脸庞,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随意地搭在脑后,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部分额头,眼底带着熬夜的红血丝,却丝毫不见疲惫,反而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脸颊因激动而泛着微红。他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将昨天傍晚录下的陆砚辞弹奏的《青溪谣》原版间奏音频文件,从录音笔里导出——那段音频里,吉他的音色温润醇厚,间奏的转音细腻得像流水,每一个拨弦的力度都恰到好处,是他从未在任何版本里听过的原汁原味。
接着,他又翻出前几天深夜录下的那段神秘笛声——当时他加班到深夜,路过陆砚辞院子,隐约听到笛声从里面飘出,那笛声悠扬婉转,带着稻田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润,像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他便下意识用手机录了下来。当时只觉得好听,此刻再听,那旋律里的每一个音符都透着熟悉的味道,成了最关键的线索。
张捷的手指微微颤抖,连带着鼠标都有些晃动,他将两个音频文件一起打包,文件名备注为“待确认:樵夫线索——紧急!”,然后在微信列表里找到闻声音乐那位与他私交甚笃的王牌制作人——老周的头像。老周是业内出了名的“金耳朵”,经手的作品无一不是爆款,当年《青溪谣》的制作,就是他一手操办,对“樵夫”的音乐风格了如指掌。张捷深吸一口气,胸腔因激动而起伏,他闭上眼睛,停顿了一秒,再睁开时,眼神里满是决绝,点击了“发送”。
文件传输的进度条一点点跳动,从1%到50%,再到99%,张捷的心跳也跟着加速,像揣了一只乱撞的小鹿,“砰砰”声几乎要盖过电脑的风扇声。手心微微出汗,浸湿了手机壳,他死死盯着屏幕,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网络就会中断,这份“希望”就会落空。
几乎是文件发送成功提示弹出的瞬间,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老周”两个字。张捷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键,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老周前所未有的激动和亢奋的声音,像炸了锅一样,震得他耳朵发麻:“捷哥!我的亲哥!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些音频?!你要吓死我是不是?!我刚喝的茶都差点喷出来!”
老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还有抑制不住的兴奋,透过听筒传过来,像滚烫的岩浆:“这段笛声!你听听!这旋律!这音色!这气息的控制!还有那若有若无的颤音!百分百就是‘樵夫’老师那首还没发布的《麦浪》原始旋律啊!”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几乎没有停顿:“我上个月去闻声总部开会,有幸听过一小段《麦浪》的demo,就这几句笛声,当时就把我惊艳到了!那味道,那感觉,就像站在秋天的稻田里,风吹过麦浪,带着小时候的回忆,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现在给我的这段,比demo还完整,还纯粹!绝对是原版!”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笃定:“还有这段吉他间奏!你仔细听!这和弦走向!这拨弦的力度变化!这即兴的转音处理!是《青溪谣》最原汁原味、分毫不差的原版啊!当年‘樵夫’老师给你发《青溪谣》demo的时候,我也蹭着听过一耳朵,就这间奏里的小细节——那个半音滑音,还有最后收尾的泛音,只有原版才有!后来发行版为了适配大众审美,还特意改得平缓了一点,少了这份灵动!”
老周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急切,像在确认一个惊天秘密:“张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找到‘樵夫’老师本人了?!这音色,这处理手法,这刻在骨子里的创作习惯,绝对不是模仿能出来的!就像画家的笔触,别人学不来!你到底在哪儿?!快带老师来见我!不!我过去找你!你发定位!我现在就订机票!”
张捷握着手机,听着老周激动得语无伦次的话语,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奔腾,脸颊烫得像发烧,强压着内心的狂喜,对着电话那头沙哑地说了一句“回头跟你细说,先挂了”,便匆匆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瞬间,张捷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在房间里原地转了两个圈,双手握拳,用力一挥,差点碰倒桌上的吉他。吉他“嗡”地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在为他欢呼。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起手机,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脚上还踩着一双蓝色的棉拖,就冲出了房间,直奔陆砚辞的院子——他要去确认,要去亲口问清楚,那个平日里温和低调、隐居在云栖村的老人,到底是不是他追寻了整整五年的偶像“樵夫”!
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张捷的脸上,却让他更加清醒和亢奋。风掀起他的卫衣衣角,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却浑然不觉,脚步飞快地沿着村头的小路狂奔。路边的野草划过裤脚,留下淡淡的绿色痕迹;露水沾湿了拖鞋,冰冷的湿气透过鞋底传来,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陆砚辞的院子,那个藏着他所有期待的地方。
很快,他就跑到了陆砚辞的院门口。院门虚掩着,没有关严,晨曦透过门缝洒进去,在院子里投下一道温暖的、长长的光带,像一条金色的小路。张捷放缓脚步,轻轻推开院门,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一眼就看到了石桌前那个熟悉的身影。
晨曦中,陆砚辞正站在石桌旁,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棉麻长衫,衣料质地柔软,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的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多年前创作时不小心留下的。石桌上铺着一张洁白的宣纸,宣纸细腻光滑,像上好的丝绸;砚台里磨着浓黑的墨汁,墨香浓郁,混着清晨的青草香,格外好闻;一支狼毫毛笔握在他手中,笔尖沾着墨,正缓缓在宣纸上书写,笔锋流转间,一个个苍劲有力的毛笔字跃然纸上。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连头发丝都泛着光,画面宁静得像一幅传世的古画,让人不忍打扰。
张捷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脚步轻得像猫,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宣纸上,只见宣纸上,墨迹未干的毛笔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写的正是:“风吹过稻田,想起小时候的蝉,麦浪翻滚着,像爷爷的臂弯……”
这几句歌词,像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张捷!他猛地睁大眼睛,瞳孔剧烈收缩,手指颤抖着指向宣纸,声音因过度激动而有些发颤,甚至带着一丝哽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艰难:“陆先生!这……这是《麦浪》的歌词,对不对?!闻声音乐的老周,就是当年制作《青溪谣》的那个王牌制作人,他刚给我打电话!他说……他说您吹的那段笛声,就是《麦浪》的原始旋律!还有您昨天弹的《青溪谣》间奏……那是只有‘樵夫’老师才知道的原版啊!除了您,没人能弹出那种味道!”
张捷的声音越来越大,眼里满是期待和激动,甚至带着一丝恳求,他死死地盯着陆砚辞,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等待着一个能让他圆梦的答案。
陆砚辞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点,像一朵小小的墨花。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眶都有些发红的张捷,眼神深邃得像一潭湖水。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捷,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被戳穿秘密的无奈,有对年轻人追星心情的理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长辈看着晚辈。
过了几秒,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毛笔轻轻靠在砚台边,留下一道淡淡的墨痕。他伸出手,拿起那张写有《麦浪》歌词的宣纸,宣纸还带着墨汁的湿润,边缘微微卷曲。他轻轻将纸对折,再对折,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弄坏了上面的字迹,然后将折好的宣纸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长衫内侧的口袋里,那里靠近心脏的位置,像是在珍藏一份不可言说的心事。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却又像是默认了一切,声音温和得像清晨的风:“曲子还没完全定稿,细节还在打磨,有些情感还没表达到位,别往外传,免得坏了大家的期待。”
就是这句没有明确承认,却近乎默认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张捷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五年的追寻,无数个日夜的期待,从听到《青溪谣》的那一刻起,他就把“樵夫”当成了毕生的偶像,如今终于有了答案,那种幸福感和激动,几乎要将他淹没。
陆砚辞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书房,浅灰色的长衫在晨光中飘动,留下一道平静的背影。
张捷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要大喊的冲动,轻轻退出了院子,脚步轻得像来时一样。离开院子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快步走到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找到了一直跟随拍摄的摄像师。他对着镜头,先是背过身去,用袖子飞快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再转过来时,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却笑得无比灿烂,像得到了全世界的孩子,声音哽咽却又无比幸福地低语:“兄弟们……我找到了……我真的找到‘樵夫’老师了……他就在这里,在云栖村……我……我终于可以……终于有机会向他拜师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带着泪痕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光芒——那是追寻多年梦想成真的光芒,是见到偶像的激动,更是对未来的无限期待。而这一切,都被镜头清晰地记录下来,成为揭开“樵夫”身份的又一铁证,也为即将到来的“揭秘时刻”,添上了最动人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