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堂的静室内,烛火摇曳,将李执事那张阴鸷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道心上那蛛网般的裂痕,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接二连三的惨败。
强攻、怀柔、下毒、设伏……所有的手段,在一个疯子面前,都变成了一场场荒诞的笑话。
耐心,已经耗尽。
恐惧,正在被一种更加疯狂的贪婪与不甘所吞噬。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能就此罢手!
“既然所有计谋都无效,那就用最纯粹的力量,将你碾碎!”李执事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狠厉。
他决定亲自出手,不再试探,不再布局。
今夜,他要以炼气七层的绝对修为,用雷霆手段将那疯子彻底制服,然后用最残酷的搜魂术,撬开他所有的秘密!他已顾不得宗门规矩,心中只剩下成王败寇的疯狂。
……
夜色如墨,杂役区后山一间破败的屋舍内,陈狗剩正盘腿坐着,借着从屋顶破洞洒下的清冷月光,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一本“新书”。
那本从“忏悔的病友”李辰身上“掉”出来的《龟息术》,在他看来,是一本图文并茂的《深度睡眠辅助教程》。
“这教程画得真抽象,”他看着册子上火柴人扭曲的姿势,小声嘟囔,“不过看起来比上次那本《康复体操》要高级,像是VIp专享版。”
他学着册子上的样子,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一呼一吸,变得极其悠长、微弱,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体内的混沌灵力,也随着这奇特的节奏,缓缓沉寂下去,周身的气息波动几近于无。
他自己对此毫无察觉,只觉得“这催眠曲效果不错,眼皮开始打架了”。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破屋之外。
是李执事。
他蒙着面,敛息匿踪,如同一头最耐心的猎豹,缓缓靠近自己的猎物。
他强大的神识扫过,只在屋角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果然在此!”李执事心中冷笑,将这微弱的气息归咎于对方修为低下。
他再无半分犹豫,身形一晃,无声地潜入屋内,五指成爪,凝聚了炼气七层修为的致命一击,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取那道微弱气息的源头——陈狗剩的咽喉!
这一抓,他势在必得!
陈狗剩正处于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 练习那套“睡眠辅助教程”,身体下意识地随着呼吸的节奏,极其轻微地起伏着。
就在李执事那足以捏碎金石的利爪即将触及其咽喉的刹那,他恰好完成了一次悠长的呼气,身体随之向后微微一沉,翻了个身。
分毫不差。
李执事志在必得的一抓,擦着陈狗剩的脖颈皮肤而过,只抓破了他那身破烂的麻袋衣,发出“嗤啦”一声轻响。
攻击落空!
衣衫破碎处,一块温润冰凉的玉佩,随着陈狗剩翻身的动作,从他怀里滑了出来,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熟悉的光晕。
是那块“清心玉佩”。
李执事一击落空,本已心生警兆,当他看清那块玉佩时,整个大脑如同被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
他失声低语,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扭曲。
就在他心神巨震,手掌因抓破衣物而与陈狗剩皮肤发生接触的瞬间——
系统,再次被强力激发!
一股远比上次在石料场时强烈十倍的、混乱癫狂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接触点,悍然冲入李执事那本就布满裂痕的识海!
“啊——!”
李执事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
系统的精神冲击,与亲眼看到自己本命法器出现在对方身上的双重震撼,如同两柄无情的重锤,狠狠砸在他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道心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碎裂声,自他神魂最深处响起。
道心,碎了!
李执事只感觉眼前一黑,无数恐怖的幻象如潮水般涌来。他看到无数个陈狗剩在对他狞笑,看到自己辛苦修炼的灵力正化为黑烟从体内逸散,看到宗门刑堂的长老正拿着烧红的烙铁向他走来……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动作瞬间僵滞,灵力在体内疯狂乱窜,几近失控。
就在他道心破碎、心神失守的刹那,系统那冰冷而高效的窃取规则,已然完成。
一枚刻着“清风堂”三字的古朴令牌,无声无息地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陈狗剩被脖颈处传来的刺痛惊醒了。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黑影正对着自己,还发出了奇怪的叫声。
“有蚊子?”他皱起了眉头,感觉脖子火辣辣的,“这破医院的蚊子真大,咬人还带音效的?”
他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抬起腿,对着那个还在他床边“嗡嗡叫”的黑影,胡乱地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毫无章法,只是一个被吵醒的人,带着浓浓起床气的、下意识的驱赶动作。
“砰!”
一声闷响。
李执事本就因道心破碎而灵力紊-乱,身形不稳,被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小腿骨上。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剧烈的疼痛让他从幻象中惊醒了几分,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不爽、还想再踹一脚的疯子,那双三角眼里,再无半分贪婪与算计,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边的恐惧!
怪物!
这个疯子,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怪物!
李执事再也不敢有半分停留,他强忍着断腿的剧痛和识海的翻腾,甚至顾不上去捡那枚掉落的执事令牌,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遁入了屋外的黑暗之中,狼狈得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破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陈狗剩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黑影,揉了揉眼睛。
“唉,这医院的蚊子不仅大,还会碰瓷,踹一脚就跑了。”
他嘟囔着,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道被抓出的血痕,又低头看到脚边多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像是铁片的“新牌子”。
“哟,蚊子还掉装备?”
他弯腰捡起那枚象征着外门清风堂权柄的执事令牌,在手里掂了掂,觉得“手感还行,就是有点硌手,不如护士长的工牌好看”。
他打了个哈欠,觉得困意再次袭来。
不再理会这莫名其妙的夜袭,他将“新牌子”随手塞进储物袋,重新钻回墙角,倒头便睡。
这一次,他睡得格外香甜。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那无意识的一脚,彻底踹碎了一个炼气七层修士所有的尊严与前程。
而他体内那炼气三层的修为,在这一次次被动的、莫名其妙的“奇遇”与“滋养”中,已然彻底稳固,甚至隐隐有向更高层次迈进的迹象。
破屋之外,风声呜咽,似乎在为某个人的悲惨结局,奏响一曲无人问津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