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城中村的路灯刚亮,昏黄的光线下,菜贩的吆喝、餐馆的油烟、电动车的鸣笛混在一起,织成最鲜活也最嘈杂的底层图景。
陈凡坐在出租屋的旧木桌前,屏幕上是第17封被退回的简历邮件。主题栏里“不合适”三个字格外刺眼,他指尖悬在鼠标上两秒,没像其他求职者那样皱眉或叹气,只是平静地选中邮件,拖进了回收站。
屏幕右下角弹出外卖软件的推送,20块钱的特价套餐带着油光,陈凡扫了眼,关掉页面,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早上买的馒头和咸菜——这是他今天的晚饭。系统绑定后,他靠签到的十万现金还了房租,又用粮油大礼包解决了温饱,但除了必要开销,剩下的钱都被他存在了银行卡里,一分没动。
不是抠门,是他清楚,这点钱撑不起“脱离底层”的念头。
吃完最后一口馒头,陈凡擦了擦嘴,拿起桌边的笔记本和笔——这是他昨天从便利店签到的“全年零食储备”时,顺手买的。本子上已经记了两页,左边是他这几天投过的公司名称、岗位要求,右边是被拒的原因总结:“学历不足”“无相关经验”“不符合岗位期望”,每一条后面都画了个简短的横线,没有多余的标注。
他翻到新的一页,写下“商铺”两个字,然后起身拿上钥匙出门。
城中村菜市场入口的那家商铺,是他签到系统后的第一个“固定资产”。三天前办过户时,中介说这地方人流量大,租给做小吃或杂货的都合适,当时他没多问,只确认了产权没问题就签了字。现在要找新的谋生方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七点的菜市场刚过晚高峰,但入口处依旧人来人往。陈凡站在商铺斜对面的树底下,没靠近,只是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
“19:03,人流约20人\/分钟,多为买菜返程居民,手提购物袋,携带儿童占比30%”
“19:15,右侧餐馆开始排队,多为年轻租客,单次消费15-30元”
“19:28,便利店进出12人,以买水、零食为主,停留时间不超过2分钟”
他记的都是最基础的数据,不分析,不预判,只是客观记录。偶尔有人路过撞了他一下,对方说了句“抱歉”,他也只是抬眼“嗯”了一声,视线立刻又落回笔记本上,那副冷淡的样子,让路人以为是哪个大学来调研的学生,没再多搭话。
“陈凡?你咋在这儿?”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陈凡抬头,看见赵虎工地上的工友王强,正提着一兜菜朝他走来。王强脸上带着汗,衣服上还沾着水泥印,显然是刚下班。
“看会儿。”陈凡合上笔记本,语气没什么起伏。
王强凑近了才看清他手里的本子,咧嘴一笑:“你还真不打算回工地了?赵虎那事儿过了,他不敢再找你麻烦,你要是回去,我跟工头说声,给你涨点工钱。”
上次赵虎带混混堵他,被民警当场喝止后,工地里的人都知道陈凡“认识警察”,不少工友见了他都客气了些,王强就是其中一个。
陈凡摇了摇头:“不回了。”
“那你找着活儿了?”王强追问,眼神里带着好奇,“我看你这几天没去工地,还以为你找到好路子了呢。”
“没。”陈凡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在看。”
他没说自己有商铺,也没提系统的事。在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不一样”只会引来更多麻烦——要么是借钱的,要么是嫉妒的,与其解释,不如少说。
王强哦了一声,也没多问,毕竟大家都是混日子的,谁也没义务帮谁。他指了指陈凡身后的商铺:“这店是空的吧?前阵子听说要转租,你要是没活儿干,不如租下来做点小生意?比如卖个早餐啥的,这地方人多,肯定能赚。”
陈凡的目光落在商铺的卷闸门上,白色的门面上还贴着前租客留下的“转让”贴纸,已经有些褪色。他没接话,只是心里默默记了下来——王强说的“早餐”,和他刚才观察到的“居民、儿童多”的情况,刚好能对上。
“行了,我先回去了,老婆还等着我做饭呢。”王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想回工地,随时找我。”
“嗯。”
看着王强走远的背影,陈凡重新打开笔记本,在“商铺”下面加了一行:“早餐?居民+儿童,需求稳定”。
他又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八点半,菜市场彻底关门,入口处的人流少了大半,才收起笔记本往回走。
路上经过便利店,他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结账时,店员笑着问他:“帅哥,上次给你送的零食够不够吃?不够再给你补点。”
上次签到“全年零食储备”,便利店老板让店员分三次送了过去,满满一箱子,足够陈凡吃大半年。
“够了。”陈凡付了钱,接过矿泉水,转身就走,没给店员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回到出租屋,他把笔记本摊在桌上,对着那几行字发呆。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开餐馆、开杂货店,但这些都需要经验和人手,他什么都没有。打零工的时候,他见过餐馆老板起早贪黑,也见过杂货店被小混混收保护费,风险太大,他不想刚有点起色,又栽回去。
他需要一个“低风险、易上手”的方向,最好是不用跟太多人打交道——这是他多年独处养成的习惯,也是他的舒适区。
陈凡打开电脑,没再看招聘网站,而是搜索“低风险创业项目”。屏幕上跳出一堆推荐:摆地摊、做代驾、开网店……他一个个看过去,摆地摊要跟城管打交道,代驾不安全,开网店需要运营经验,好像都不太合适。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声音渐渐小了,城中村的夜晚开始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陈凡揉了揉眼睛,关掉浏览器,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他翻了个身,看向窗外的月光。系统绑定快两周了,从最初的十万现金,到商铺,再到零食、粮油,每一次签到都精准地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长期方向”,不知道系统下次会不会给点提示。
他不是依赖系统,只是觉得,既然有这个“助力”,没必要硬扛。就像之前解决房租和工头的问题,系统是工具,用不用,怎么用,主动权在他手里。
迷迷糊糊间,陈凡想起白天在商铺前看到的场景:早起买菜的老人、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匆匆赶路的租客……这些人每天都有固定的需求,只是没被满足得那么好。
或许,他不用做“卖东西”的人,而是做“帮人找到东西”的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凡就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打开手机备忘录,敲下几个字:“对接需求?比如租房、找工作、买东西?”
他没细想,只是先记下来。明天早上,他打算再去商铺附近看看,顺便等系统的新签到——不管有没有提示,他都得先动起来。
出租屋的灯光很暗,照在陈凡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如果凑近看,会发现他握着手机的指尖,比平时紧了一点——那是对“新方向”的期待,也是对“脱离底层”的坚定。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在地上洒下一小片银辉,像一条通往未来的小路,安静,却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