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有谢云止插科打诨化解部分火力,萧清璃在后宫的布局亦同步展开。她深知,要彻底扭转舆论,仅靠侯府自辩或谢云止的“胡闹”还不够,必须将战场引向更高层面,让皇后也尝尝被舆论反噬的滋味。而德妃,便是她选中的最佳盟友。
这一次,她未再通过嬷嬷传递消息,而是寻了个由头,亲自递帖子请求入宫向德妃请安。德妃显然也关注着此事,很快便准了。
翊坤宫内,熏香袅袅。德妃依旧是一副温婉娴静的模样,但看向萧清璃的眼神,却比以往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
“清璃今日气色不错,”德妃含笑赐座,语气亲切,“看来侯府事宜并未让你太过劳心。”
萧清璃微微欠身,从容应对:“劳母妃挂心。侯府上下安好,只是近日因一些无稽之谈,惹得父皇与母后烦心,清璃心中实在不安。”
她主动提起弹劾之事,却将姿态放得极低。德妃眸光微闪,叹息一声:“唉,王御史也是过于耿直了些。勋贵子弟年轻气盛,偶有出格,多加管教便是,何必闹到朝堂之上,徒惹非议。”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已暗指王御史小题大做。
萧清璃顺着她的话,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与不解:“母妃明鉴。世子行为确有不当之处,父亲已上折请罪,严加管束。清璃只是不解,为何王御史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在父皇赏赐清璃之后?这倒像是……像是有人不愿见我们侯府安稳,更不愿见清璃得父皇些许看重一般。”她巧妙地将矛头引向了弹劾的“时机”问题。
德妃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不动声色:“哦?清璃是怀疑……有人指使?”
萧清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清璃入宫前,偶然听得一些市井流言,说来可笑。竟有人说,王御史此番举动,是得了宫中某位贵人的示意,意在插手臣子家事,打压异己。这等荒谬之言,清璃自是不信,母后母仪天下,岂会行此等之事?只怕是有人故意散播,欲破坏母后清誉。”
她这番话,明着是为皇后辩解,实则将“皇后指使御史、插手臣子家事”这个极具杀伤力的指控,以一种“辟谣”的方式抛了出来。德妃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插手臣子家事,这可是帝王大忌!若坐实此名,皇后不仅德行有亏,更是触犯了皇权底线。德妃心中瞬间权衡利弊,若能借此打击皇后气焰,对她和四皇子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
德妃放下茶盏,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清璃所言极是。此等流言,确实恶毒。母后向来宽厚,定是有人蓄意构陷。只是……流言可畏,若任其传播,恐损及中宫威严。”她看向萧清璃,目光深邃,“清璃既知此事,不知有何见解?”
这便是暗示合作了。萧清璃心中了然,低声道:“清璃人微言轻,但觉此事既关乎母后清誉,不能坐视。或许……可让一些明白事理的宫人、或与清流之家有往来的夫人小姐们知晓,王御史此举巧合,易惹人疑窦,而母后向来避嫌,绝不会行此不当之举。真相如何,自有公论。”
她不需要直接指控皇后,只需引导舆论去怀疑、去议论那个“巧合”的时机。德妃在宫中经营多年,自有办法让这些话“恰到好处”地传到该听的人耳中,尤其是那些对皇后早有不满、或保持中立的妃嫔、宗亲乃至言官耳中。
德妃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容:“清璃思虑周全,确是该如此。维护中宫清誉,是本宫分内之事。”
一场无声的同盟,就此达成。接下来的几日,宫内宫外,开始悄然流传一种新的说法:王御史弹劾镇北侯府,时机微妙,恐非单纯的“刚正不阿”,背后或有人指使,意图插手勋贵家务,其心可诛。而皇后则被塑造成一个可能被小人蒙蔽、或无辜被牵连的形象。
这股暗流,虽未明指皇后,却将王御史和其背后的指使者(心照不宣地指向皇后)推到了风口浪尖。原本针对镇北侯府的舆论压力,悄然转向了对弹劾动机的质疑。
当皇后察觉时,已然有些被动。她没想到,萧清璃竟敢联合德妃,用如此迂回却犀利的方式进行反击!
萧清璃坐在锦瑟院中,听着夏竹汇报宫中的风向变化,嘴角泛起一丝冷意。皇后娘娘,您想用舆论压我?我便让您也尝尝这舆论反噬的滋味。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五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