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承恩公府、初步掌控漕运,以及与宸王、德妃同盟的巩固,让萧清璃清晰地认识到,要想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真正立足,仅依靠现有的核心圈层和有限的盟友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更广泛的支持,需要将那些或中立、或失意、或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力量,逐步纳入自己的体系。
她的目光,开始越过喧嚣的权力中心,投向那些看似沉寂的角落。
首先进入她视野的,是几位年事已高、德高望重却因不涉党争而逐渐被边缘化的宗室老亲王和老臣。他们或许已无实权,但在宗室和士林中声望犹存,他们的态度,在关键时刻足以影响舆论风向。
萧清璃并未直接上门拜访,那太过刻意。她选择通过宋嬷嬷多年积累的人脉,以及青黛巧妙的信息渠道,先深入了解这些老臣的喜好、近况以及心中未竟的抱负。
比如,那位因直言敢谏而被先帝冷落、如今只挂着虚衔在家着书立说的端老王叔,其幼子却颇有经世之才,只因父亲之故一直未能出头。又比如,那位曾掌管工部、精通水利却因不肯同流合污而被排挤致仕的魏老尚书,至今仍心心念念着他那未完成的治理黄河水患的方略。
了解至此,萧清璃便有了方向。
对于端老王叔,她借探讨古籍、请教学问之名,让谢云止(以其侯府世子的身份和看似不着调实则博闻强记的底蕴)前去拜访,言语间对其幼子的才华表示欣赏,并“无意”中提及漕运整顿司需要熟悉地方民情、刚正不阿的年轻干吏。此举既全了老王爷的颜面,又为其子铺就了一条实权之路,端老王叔虽未明言,但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
对于魏老尚书,萧清璃则亲自出面,以请教漕运河道修缮技术为引子,将话题引向更宏观的水利建设。她仔细聆听了老尚书积攒多年的治河心得,对其中的精妙之处由衷赞叹,并适时提出,希望能在未来的漕运体系扩建中,借鉴甚至实践其部分理念。对于一个抱负未酬的老臣而言,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毕生所学能得到重视和应用更令人慰藉。魏老尚书浑浊的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虽未直接表态投效,但已将萧清璃视为难得的“知音”。
与此同时,萧清璃也开始留意那些家道中落、却有真才实学的宗室子弟,以及科举入仕却因无背景而沉沦下僚的寒门官员。她通过“汇通昌”票号以及名下产业,以聘请幕僚、管事等方式,为这些人提供发挥所长的平台和优渥的待遇。其中才干尤为突出者,则经由青黛考察后,逐步吸纳进入更核心的圈子,负责具体事务。
例如,一位名叫林文轩的远支宗室,精通律法算学,却因家境贫寒无人举荐,只能在家设馆教书。萧清璃得知后,命秋砚以其“算学同道”的名义前去交流,几番考较后,发现此人确实才华出众,便将其延揽至麾下,协助秋砚处理日益复杂的商业契约与法律文书审核,很快便展现出非凡价值。
这些行动,如春雨润物,悄无声息。萧清璃并未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而是精准地选择目标,以利益、抱负、尊重和提供施展平台为纽带,一点点地编织着属于自己的、遍布朝野的关系网络。
谢云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某日闲谈时,他慵懒点评道:“夫人如今这网撒得,倒是越来越有章法了。不过,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人,可用,却未必可尽信。”
萧清璃淡然一笑:“自然。施恩不如结义,结义不如互利。我要的,并非一群唯命是从的奴仆,而是一个因共同利益和目标而凝聚的联盟。他们有他们的诉求,我有我的规矩。合则留,用心者赏;不合则去,悖逆者惩。如此,方是长久之道。”
她站在书房的舆图前,图上不再仅仅是漕运路线,而是标注着越来越多的人名与势力节点,如同星罗棋布。这些如今尚显微弱的星火,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形成燎原之势。
她的联盟,正在以一种稳健而可怕的速度,悄然扩张。
(第一百二十七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