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终散,月色清冷地铺陈在朱红宫墙与琉璃瓦上。萧清璃辞别帝后,正欲登上侯府马车,一道身影却踉跄着挡在了车前。
是陆璟。
他显然饮了不少酒,玉面泛红,平日里温润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痛苦。他无视一旁车夫和侍从诧异的目光,直直盯着萧清璃,声音沙哑带着醉意:“清璃……你告诉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萧清璃脚步顿住,缓缓转身。月光下,她容颜清冷,眸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晚风拂起她鬓边几缕碎发,更添几分疏离。
“永宁侯世子,”她开口,语气淡漠,刻意拉远了距离,“请注意你的身份,也注意本宫的身份。拦驾之举,于礼不合。”
“身份?呵呵……”陆璟苦笑一声,脚步虚浮地向前逼近一步,带着浓重的酒气,“去他的身份!清璃,你明明知道……你知道我心里……”
“世子醉了。”萧清璃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青黛,夏竹,请世子让路。”
青黛和夏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虽未动手,但姿态强硬。
陆璟却不管不顾,目光死死锁住萧清璃,像是要将她刻进骨子里:“我没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清璃,那本该是我们的婚礼!花轿里坐的该是你!站在你身边的该是我!是哪里出了错?是不是有人逼你?是不是谢云止他……”
“陆璟!”
萧清璃终于厉声喝断他,这一声蕴含着久居上位的威压,让陆璟浑身一僵,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上前一步,逼近陆璟,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双凤眸中不再是平静,而是淬了冰的寒意,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厌弃。
“本宫再重申一次,”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如今,你是永宁公主的驸马,我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桥归桥,路归路,泾渭分明。”
她看着陆璟瞬间惨白的脸,心中毫无涟漪,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前世这个男人的犹豫、妥协、乃至最终的冷漠,早已将那份年少慕艾消磨殆尽。重生归来,他于她,连遗憾都算不上,只是一个需要彻底清除的障碍。
“至于本宫的夫君如何,”萧清璃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镇北侯世子至少懂得什么是‘尊重’与‘界限’,而非如你这般,借酒装疯,行纠缠不休、令人不齿之举。”
“令人不齿……”陆璟像是被这四个字狠狠刺穿,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满是破碎与难以置信,“清璃,你……你竟如此看我?”
“不然呢?”萧清璃反问,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伤人,“难道世子以为,时移世易之后,本宫还该对一段无疾而终的旧事念念不忘?还是觉得,你此刻这番失态纠缠,能改变什么?”
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马车,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随风飘入陆璟耳中,如同最终的判决:
“望世子自重,好生对待永宁妹妹。莫要再行此等徒惹笑话、自取其辱之事。否则,下次挡在你面前的,便不是几句规劝了。”
话音落下,她已弯腰进入车厢。青黛冷冷瞥了失魂落魄的陆璟一眼,示意车夫启程。
马车辘辘而行,碾过青石板路,将那个僵立在月光下的身影远远抛在身后。车厢内,萧清璃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坚毅清明。
旧日残梦,至此彻底斩断。前路漫漫,唯有权力与实力,才是她真正的依仗。
而在不远处宫墙的阴影里,谢云止懒洋洋地倚着墙,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他摸了摸下巴,眼中兴味更浓。
“啧,这刀……磨得可真快。”他低笑一声,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十四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