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之升迁离任的消息,很快在安澜城内传开,一时成为百姓们热议的话题,评论着秦牧之这些年的功过是非。
而秦牧之升迁前下的套,随着院试之期临近,让季言更加笃定,必须尽快考取功名。唯有功名傍身,才可以在凡俗世界中更好的苟下去。
不过,院试并不在安澜府举行,而是需要前往上一级的行政单位——清河郡的郡治所,清河城。
此行路途遥远,安澜府距离清河城约有六天左右的车程。对于季言、张文柏、李修文,乃至年仅十一岁的周知雅而言,这都是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
临行前,张万财大手一挥,直接包下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配备了经验丰富的车夫和护卫。张文柏更是拍着胸脯,将四人此行的一切用度全部包揽下来,美其名曰“父亲资助同窗共赴科场”,实则充分展现了“安澜首富之子”的壕气。
“文柏兄,这…太破费了吧?”李修文看着那装饰华丽、空间宽敞的马车,以及后面跟着的装载着各种用品甚至还有厨子的行李车,有些不好意思。
“诶,修文兄何必见外!”张文柏如今在季言的“熏陶”和丐帮事务的历练下,纨绔之气褪去不少,多了几分爽朗和担当,“此去郡城,路途劳顿,我们既要赶考,自然要吃好住好,保持最佳状态!这点小钱,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季言看着这一幕,内心吐槽:“好家伙,这阵仗,哪是去赶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隋炀帝下江南啊!张土豪,不愧是你!”
不过他也乐得轻松。有张文柏这个土豪队友在,后勤保障完全不用他操心,他可以更专注于…呃,继续思考如何突破那该死的修为瓶颈,以及如何应对秦牧之留下的烂摊子。
四人登上马车,车队缓缓驶出安澜城。
车厢内,气氛轻松而融洽。如今,张文柏和李修文早已知晓了季言的另一重身份,甚至连周知雅都知道哥哥手下有一大帮人。
张文柏和李修文更是早已被丐帮吸纳,并凭借在丐帮中的威望成为丐帮“六袋长老”——一个作为帮内扫盲班的夫子,自然赢得所有人的尊重,一个则是张首富的儿子,目前丐帮最大的债主。
严格来说,这两位同窗,现在都得喊季言一声“帮主”。不过平日里,大家还是以同窗好友相称,感情反而因为共同的秘密和事业而更加深厚。
“言兄,此番院试,想必是手到擒来吧?”张文柏笑着递过来一碟精致的点心。他对季言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更是深刻领会了他老父亲要他抱紧季言这根大腿的精神内涵,事事唯季言马首是瞻。
“文柏兄说笑了,科举之事,谁敢言必中?尽力而为罢了。”季言接过点心,谦虚道,内心却在想:“都怪秦牧之那个老狐狸,搞得我现在还有点小紧张…”本来他并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考中秀才,但被秦牧之冷不丁推到台前,不搞个秀才当当,怕是要落人口舌,以后少不了要被针对。
李修文则更关心实务,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上面记满了关于扫盲班的教学心得和问题:“帮…言兄,如今帮内适龄孩童越来越多,光是扫盲认字已显不足。青年才俊当中亦有少数天资聪颖者,是否…可以考虑筹办一个我们自己的书院?系统地教授经史子集,或许将来也能培养出几个我们自己的秀才、举人?”
季言闻言,眼睛一亮。这个问题他其实早有考虑,只是之前一直被各种事情耽搁,加上西南庄园尚未完全建成,便搁置了。
“修文所言极是!”季言赞许道,“教育乃百年大计。我们不仅要有力气,更要有头脑。成立我们自己的书院,培养人才,此事大有可为!”
他沉吟片刻,道:“原本我想等西南庄子彻底建好,划出专门区域来办。不过现在看来,确实可以提前筹备了。修文兄,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筹划,先做一个详细的章程出来,需要多少银钱、场地、师资,都列出来。回头我和石猛、张老板商量一下,尽快落实。”
李修文闻言,脸上露出激动之色,郑重应下:“是!我定当尽力!”
张文柏也插话道:“银钱方面不用担心!我回去就跟父亲说,这等造福帮众子弟的好事,我们张家肯定支持!”
周知雅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忽然开口道:“哥哥,我也可以去书院当小夫子,教弟弟妹妹们认字!”
“当然可以,丫丫的学识,哥最清楚不过了,哥当初可是跟你学的认字。”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车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季言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感慨。有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在身边,似乎再大的困难,也没那么可怕了。
旅途漫长,但沿途风景颇佳。四人时而讨论学问,时而畅谈理想,时而下车欣赏山水景色。季言也暂时放下了修为“停滞”的焦虑和未来的隐忧,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光。
他甚至有闲心观察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道路两旁时而可见辛勤耕作的农人,也有匆匆赶路的行商,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每当此时,张文柏或李修文便会下意识地看向季言,而季言则会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声张。丐帮的势力,尚未扩展到如此遥远的郡城。
六天时间一晃而过。车队平安抵达了繁华更胜安澜府几分的清河郡郡治——清河城。
比起安澜城的紧凑,清河城显得更加开阔大气,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透着一股省级中心城市的恢弘气度。
张文柏早已让家中管事提前赶来,订好了城中最好客栈——“清雅居”的一个独立小院,环境清幽,十分适合备考。
安置下来后,四人稍作休整,便相约出门,熟悉一下考场环境,顺便领略一下郡城风光。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感受着与安澜城略有不同的风物气息,季言心中那因为秦牧之离开而带来的些许不安,似乎也被冲淡了些。
“看来这清河郡,暂时还没受到安澜那边风云变幻的影响…”他暗自思忖,“或许可以在这里…提前布下一些暗子?比如在这里建几个丐帮的据点?或者发展几名信息组的下线?”
他的思维又开始习惯性地向着“苟道”和“布局”的方向发散。
正当他琢磨着如何在郡城拓展势力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吸引了大量路人围观。
四人好奇地挤过去一看,只见人群中央,一个衣着华贵、满脸骄横的公子哥,正带着几个恶奴,围着一个摆摊卖字画的老书生,骂骂咧咧。
“老东西!撞脏了本公子的衣服,还敢嘴硬?!你知道我这袍子值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那公子哥气势汹汹,指着袍角一处几乎看不见的污渍吼道。
老书生面色惶恐,连连作揖赔罪:“公子息怒,公子息怒!老朽并非有意,实在是人潮拥挤…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呸!”公子哥啐了一口,“要么赔钱!十两银子!要么,就跟本公子去衙门走一趟!”
周围路人议论纷纷,大多敢怒不敢言,显然都认识这嚣张的公子哥,知道惹不起。
季言眉头微皱。这种欺压良善的戏码,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屡见不鲜。
张文柏低声道:“这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像是清河郡守的外甥,姓王,在本地是出了名的纨绔,不好惹。”
李修文面露愤慨,却也有些无奈。周知雅则害怕地拉住了季言的衣角。
若是平时在安澜,季言有一百种方法让这种纨绔子弟悄无声息地吃个大亏。但这里是清河城,人生地不熟,而且院试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季言犹豫是否要暂时隐忍时,那王公子似乎嫌老书生赔罪不够诚恳,竟伸手一把推了过去!
老书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摊子上的字画散落一地。
“住手!”
一声清喝,出乎所有人意料,并非来自季言,而是来自他身边的李修文!
只见李修文一脸正气,大步上前,扶住了老书生,然后转身对那王公子朗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阁下何必为难一位老者?不过是一件衣裳,何必咄咄逼人?”
王公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在清河城地界,居然有人敢管他的闲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修文,见其衣着普通,也怪李修文一向俭朴,即便季言将他的月束修提供到三十两,他也依然节俭。
王公子心想李修文不过一介寒门学子,顿时嗤笑起来:“哟?哪来的穷酸书生,也敢学人出头?想当英雄?好啊!他赔不起,你替他赔?”
李修文却毫无惧色,“这位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些许污渍,清洗即可,何须十两银子?”
“就是,光天化日,欺压良善,岂是大丈夫所为!”这话经知雅口中说出,更是多添了几分杀伤力,引得围观众人纷纷叫好。
“说得好!”张文柏当场点出大拇指,“还得是我家大小姐,诛心啊!”
“就你们话多是吧!”那王公子却丝毫没有要讲道理的意思,示意身旁三名跟班的上前欲动手。
季言见状,当即挡在李修文和知雅面前,他目光如炬,体内那积攒了七百多日的“炁”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微微流转,让他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和压迫感。
王公子被季言的目光看得莫名一窒,那股纨绔之气竟被压下去了几分。他再看看季言身后衣着光鲜、壕气逼人的张文柏,以及几人身后不远处那些明显是护卫的壮汉,心里顿时有些打鼓。
“你…你们是什么人?”王公子的气势弱了下去。
“安澜府赴考学子。”李修文淡淡道,“院试在即,我想郡守大人也不希望看到考场外发生什么有辱斯文的事情吧?”
他抬出了科举和郡守的名头,既是提醒,也是轻微的警告。
王公子脸色变幻了几下,终究不敢在院试前夕闹出太大风波,万一真惊动了他舅舅,他也讨不到好。他恨恨地瞪了季言几人一眼,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算你们走运!”,便带着家奴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叫好声。那老书生更是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季言拿了点散碎银子给老书生压惊,便带着几人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回到客栈小院,李修文还有些愤愤不平:“真是岂有此理!郡城之下,竟有如此仗势欺人之徒!”
张文柏则有些后怕:“季兄,刚才好险!那姓王的在本地势力不小,我们差点惹上麻烦。”
季言笑了笑:“无妨。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我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院试期间,他不敢乱来。之后…再说。”
他心中却在想:“看来这清河郡,也并非净土。秦牧之走了,未来的路,确实要更小心才是。”
经过这小插曲,四人也没了闲逛的心思,便安心在客栈温书备考。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四人仗义执言的事,都被不远处茶楼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在了眼里。
“那四个人…有点意思…”一个身着锦袍、气质精干的老者,放下茶杯,“去查查,那四个年轻人的身份信息。”
“是。”他身后的随从低声应道,悄然退下。
他目送四人离开。仅第一眼,他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了这奇怪的四人组合,又见四人路见不平,挺身而出,就越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