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沙漠。
曾经被林枫以“归墟领域”强行瓦解了不稳定空间门、并进行了深度净化的区域,此刻却呈现出比南极更加诡异、更加防不胜防的景象。
这里没有翻涌的黑暗物质,也没有剧烈的空间扭曲。放眼望去,依旧是连绵无际的金色沙丘,在烈日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然而,这片沙海却“活”了过来。沙粒如同拥有生命般缓慢流动、重组,在地面上勾勒出无数巨大、复杂、不断变幻的几何图案和无法理解的符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频的、近乎无声的嗡鸣,这嗡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搅动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生灵的心神。
最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认知扭曲”。
当“破障特遣队”的突击舰靠近这片区域时,舷窗外的景象就开始变得不可信。沙丘的位置在眼前漂移,远处的天际线如同水波般荡漾,甚至连队员之间看到的景象都开始出现细微的差异。记忆变得不可靠,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转眼就可能变得模糊或被篡改。
“外部监测:物理参数稳定,但信息场极度混乱!‘回响’污染表现为高强度认知干扰及现实滤镜覆盖!‘集体道域’在此地效果近乎于无,我们的意识本身正在成为攻击目标!”技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慌乱。未知的精神污染,远比看得见的怪物更令人恐惧。
林枫展开“无极道域”,清辉笼罩小队,但这一次,效果大打折扣。道域能勉强隔绝那直接的精神嗡鸣攻击,却无法完全过滤掉那通过视觉、听觉、甚至潜意识传递的认知扭曲。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化的万花筒中,连自身的方向感和时间感都开始受到干扰。
“稳住心神!相信你们的直觉,而非眼睛!”林枫沉声喝道,同时将自身“道域”的稳定频率通过精神链接共享给队员,作为他们在这片混乱中唯一的“锚点”。
小队降落在沙海上,脚下的流沙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每走一步,周围的景象都可能瞬间切换。上一秒还是平坦的沙地,下一秒就可能变成深不见底的流沙陷阱;刚刚还在身边的队友,一转头可能就只剩下一个扭曲的残影。
“啊!”一名丹劲队员突然发出一声低吼,他看到死去的亲人正在沙丘上向他招手,情绪剧烈波动,险些脱离阵型。若非赵擎天及时以浑厚的真力将其震醒,后果不堪设想。
夜凰的情况稍好,她作为顶尖刺客,本能地更依赖直觉和对杀意的感知,而非视觉。但即便如此,她也数次被幻象诱导,攻击了不存在的目标,消耗了大量精力。
林枫眉头紧锁。这样下去不行。他们的意识在被不断消耗和污染,还没找到核心,自己人可能就先垮了。
他停下脚步,不再盲目前行。神识全力展开,不再试图去“看穿”幻象,而是去“感受”这片区域信息场的“流向”和“节点”。Λ序列超负荷运转,过滤着海量的混乱信息,寻找着那隐藏在无数虚假表象下的、唯一真实的“不和谐音”。
幻象的本质是信息的错乱与覆盖。那么,能否以最纯粹的“真实”,来映照并驱散这些“虚妄”?
他想到了自身“道域”的本质——“无极”包容万有,亦能衍化真实。
他再次改变了“道域”的形态。那流转的清辉不再向外扩张或向内归墟,而是开始向内塌缩、凝聚,最终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面并非实体、却仿佛由最纯净水晶雕琢而成的、光滑如镜的“平面”。
这面“镜”并非反射物理光线,而是映照“真实”——能量的真实流动,信息的真实结构,法则的真实脉络!
真如之镜!
这是“无极道域”在应对极致信息污染时,衍化出的第三种形态——绝对的洞察与映照!
“真如之镜”出现的刹那,以其为中心,一股无形的“真实”波纹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那些扭曲变幻的沙海幻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露出了下方真实不虚的沙地,以及空气中那如同彩色飘带般紊乱、却有着清晰源头和去向的能量流!
幻象被暂时驱散了!虽然范围仅限于“真如之镜”光芒所及的百米之内,且维持这种形态对林枫心神的消耗巨大,但这无疑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跟我来!”林枫低喝一声,手持“真如之镜”,沿着能量流最终汇聚的方向,快速突进!
失去了幻象的掩护,隐藏在沙海深处的核心终于暴露出来——那并非实体晶体,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流动的沙粒和精神能量构成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大脑”状结构!它悬浮在一个流沙漩涡的中心,无数的信息流如同神经信号般在其中疯狂闪烁、传递,正是它在持续制造和维持着整个沙海的认知幻域!
“攻击它的信息处理节点!”林枫通过精神链接,将“大脑”结构中最关键的几个能量汇聚点标记给队员。
赵擎天怒吼一声,拳意凝聚如实质,化作一道炽烈的金光,直轰其中一个节点!夜凰身影如电,短刃带着撕裂灵魂的寒芒,刺向另一个核心!另外两名队员也全力出手!
然而,他们的攻击在接近那“大脑”时,竟再次出现了扭曲和偏差!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场在干扰着他们对距离和方向的判断!
“它的自我保护机制还在!”林枫眼神一凝,“真如之镜”的光芒聚焦,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那个“大脑”结构,“我定住它!你们再攻!”
“真如之镜”的光芒仿佛带着某种“定义现实”的权能,被其笼罩的“大脑”结构,其变幻的速度明显减缓,周围那干扰感知的力场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就是现在!”
轰!噗嗤!
赵擎天的拳罡和夜凰的短刃,这一次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目标!另外两名队员的攻击也紧随而至!
那沙粒与精神能量构成的“大脑”剧烈震颤,发出无声的尖啸,其内部流转的信息流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无数幻象的碎片如同爆炸般向四周溅射,随即又快速湮灭。
构成“大脑”的沙粒开始失去活性,纷纷扬扬地落下。笼罩撒哈拉的诡异嗡鸣和认知扭曲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第二个“回响”支点,沙海幻域的核心,被摧毁!
林枫散去“真如之镜”,身形微微晃动,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连续施展“归墟领域”和“真如之镜”这两种极端形态的道域,对他的负担超乎想象。
他看向队员们,大家虽然疲惫,但眼神更加锐利,经过这两场截然不同的战斗,他们的意志和应对非常规威胁的能力,显然得到了极大的锤炼。
“最后一个,”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投向东方那无垠的蔚蓝,“马里亚纳海沟。”
那里,是“终末回响”聚焦最强,也是连接最为诡异的地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此行最艰巨、最未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