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如猫般轻盈,悄无声息地翻过别墅的高墙,避开了所有监控探头和红外线感应,再次潜入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囚笼。
叶莺的动作比上一次更加谨慎,目标也更加明确——书房。
这里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样,整洁得过分。
叶莺没有去动那些商业文件,她的目标是沈妄的过去。
她相信,再强大的人,过去也总会留下痕迹,那些痕迹,就是弱点。
叶莺戴着特制的手套,打开了沈妄的书桌抽屉。
里面很干净,只有几支笔和一沓便签,她轻轻敲击着抽屉的夹层,没有发现暗格。
接着,将目标转向了书架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几个封存的纸箱。
上面贴着标签,写着“大学旧物”。
叶莺小心地划开其中一个箱子的胶带。
里面大多是些专业书籍和笔记,她快速翻阅着,寻找任何可能的人名或特殊的标记。
终于,在一个笔记本的夹层里,她找到了一张被折叠起来的打印纸。
展开后,上面的标题让叶莺的动作停顿了片刻——《苏明轩个人背景简报》。
内容很详尽,从苏明轩的家庭背景、教育经历,到他的社交圈子和性格分析,一应俱全。
报告的末尾,还有几行手写的批注,字迹清隽,带着一种冷漠的审度。
“关系过近,潜在风险。”
叶莺将这份简报用微型相机拍下。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叫苏明轩的人,至关重要。
她没有就此罢手,而是转向了房间内的电脑。
这台电脑设有复杂的密码,但对叶莺来说并非无法攻破。
她接上一个微型解码器,屏幕在短暂的乱码后,进入了桌面。
叶莺没有乱动,她直接侵入后台,调取了近期的语音监控日志。
这是傲慢给她的最高权限,她快速筛选着关键词——“朋友”、“清理”、“威胁”。
一段录音被检索出来。
背景音很安静,似乎是在卧室内。
秦彻的声音压抑着怒火:“苏明轩,还有你那几个大学朋友,他们都在找你。”
片刻的沉默后,是沈妄慵懒而清晰的声音:“我的狗,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么?我不喜欢我的世界里有杂音。”
秦彻的声音瞬间变得虔诚而狂热:“是,主人,我会……扫清所有障碍。”
叶莺关掉了录音。
原来如此。
秦彻是执行者,而沈妄,是那个下达神谕的神。
苏明轩的失踪,并非秦彻一人善妒所为,而是来自沈妄的旨意。
她正准备清除自己的痕迹,忽然,书房的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叶莺立刻闪身躲进厚重的窗帘后,收敛了全部气息。
门被推开,秦彻拥着沈妄走了进来。
沈妄似乎刚沐浴过,身上只穿了件丝质睡袍,领口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整个人都懒洋洋地靠在秦彻怀里,像是没有骨头。
秦彻小心地扶着他坐到沙发上,然后熟练地跪在他脚边,拿起一本财经杂志,低声为他念着上面的内容。
叶莺透过窗帘的缝隙,静静地观察着。
沈妄并没有在听,他的目光没有焦点,落在虚空的某处。
那张美得惊人的脸上,在那极致的慵懒和享受之下,叶莺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极深的,不易察觉的……倦怠。
这个发现,比那份背景报告和录音,更让叶莺感到心惊。
……
叶莺站在“傲慢”面前,汇报着自己的发现,并将拍摄的照片和录音一并呈现。
傲慢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国际象棋棋子——国王。
他看着屏幕上关于苏明轩的报告,听着那段清晰的录音,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倦怠?”他重复着叶莺最后的观察,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有趣,太有趣了。”
他将顾远的身败名裂、苏明轩的人间蒸发,以及晚宴上沈妄那场惊世骇俗的主权宣告,在脑中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一直以来的思路都错了,他以为那是一场强迫与被强迫的囚禁,想着送去“自由”的橄榄枝。
可真相是,沈妄根本不想要自由。
这座用秦彻的疯狂和偏执打造的“永恒囚笼”,就是沈妄为自己加冕的王国。
他享受着绝对的掌控,玩弄着最忠诚的信徒,把复仇变成了一场永不落幕的权力游戏。
傲慢终于明白了。想要击溃这座囚笼,从外部是行不通的。唯一的办法,是从内部。
让神,与他最虔诚的信徒,产生裂痕。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傲慢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了一个加密的邮箱。
“既然他喜欢游戏,那我就陪他玩一局大的。”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将叶莺找到的“证据”——那段录音,以及一些经过加工的、暗示沈妄冷酷利用所有人的“旁证”,打包成了一份文件。
然后,他将这封匿名邮件,同时发送给了两个地址。
一个属于秦彻。
另一个,属于沈妄。
……
别墅的露台上,夜风习习。
沈妄靠在躺椅里,秦彻半跪在他身侧,正用小银勺一勺一勺地喂他吃着冰淇淋。
秦彻的手机和沈妄的平板,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提示音。
秦彻停下动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周身的气息就冷了下来。
沈妄懒懒地抬起眼皮,也拿起了自己的平板。
同样的一封邮件。
里面的内容,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阴谋家,一个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连昔日好友都可以毫不犹豫清除的怪物。
而秦彻,不过是他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邮件的最后,还有一句话,像是来自地狱的嘲讽。
“秦总,你献上一切所侍奉的神,不过是把你当成一条最听话的狗,他的世界里,除了他自己,谁都可以是祭品,包括你那位无辜的朋友。”
露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彻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没有去看沈妄,而是垂下头,额头抵在沈妄的膝盖上,身体因为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微微发抖。
他嫉妒。
嫉妒那个发邮件的人,竟敢如此揣度他的神明。
沈妄放下平板,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秦彻绷紧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
秦彻的眼睛里,是嗜血的疯狂和痛苦的占有欲。
沈妄的指尖在他的下颌线上缓缓摩挲,带着一种安抚猎物的耐心。
他的身体前倾,温热的呼吸拂过秦彻的耳廓。
“我的疯狗,”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戏谑的沙哑,“看来有人想挑拨我们。”
秦彻的身体紧绷到了极点。
沈妄的唇几乎贴上了他的耳垂,声音里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他好像想让你相信,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操纵者,连你的朋友都不放过……”
“你……”沈妄故意停顿了一下,感受着身下这具身体的战栗,“会怀疑我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秦彻理智的最后一道枷锁。
他猛地抬起头,一把攥住沈妄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都从躺椅上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抱住。
力道之大,像是要将沈妄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
秦彻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把脸埋在沈妄的颈窝,疯狂地汲取着他的气息。
“我的神明,我只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你的命令,我甘之如饴。”他的牙齿轻轻磨着沈妄颈侧的皮肤,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充满了病态的虔诚。
“除了你,我不会怀疑任何人。”
“我只会……”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穿透夜色,望向远方。
“让那些试图窥探您、玷污您的杂碎……付出比死亡更痛苦的代价。”
沈妄笑了。
他很满意这个答案。
“很好。”
沈妄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既然他想看一场好戏,那你就演给他看。”
秦彻的呼吸一滞:“主人?”
沈妄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玩味,凑到秦彻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下达了一个新的指令。
“明天,我要看到傲慢旗下最重要的那家生物制药公司,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顿了顿,补充道。
“用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方式,让他知道,觊觎我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这,是你忠诚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