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虚无之洞
越是靠近古战场的核心,景象便越是骇人。
天空不再是暗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被彻底撕碎的、混沌的虚无,巨大的空间裂痕如同永不愈合的伤疤,横亘天际,不断吞吐着混乱的能量风暴与来自未知维度的恐怖低语。大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虚空中的破碎陆块,其上覆盖着结晶化的魔血与扭曲的金属残骸。空气中弥漫的已不仅仅是魔气,更是一种侵蚀万物存在根基的“归墟衰败”气息,连灵气本身都在这里变得惰性而致命。
化神巅峰的顾危,在这里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护体灵光不断被消磨,需要时刻运转生死道韵才能勉强抵御。林霄更是将玄冥冰魄珠催发到极致,冰蓝色的星辉与《星霜冰魄诀》的力量共同构筑屏障,才得以在这片绝地中艰难前行。
他们的目标明确——那片混沌虚无最中心,当年“虚空魔隙”真正爆发的地点,也是星陨阁最终施展“周天星陨大阵”,剥离此界,与魔灾主力同陷于此的最终战场。
终于,在穿越了无数漂浮的尸骸与战舰残骸后,他们抵达了“边缘”。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
没有实体,没有边界,只有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光与声、甚至感知的“虚无之洞”。它并非黑色,而是某种超越了颜色的“空无”。目光投入其中,仿佛连神魂都要被吸走、湮灭。无数扭曲、畸变、无法名状的魔物如同潮水般从“洞口”涌出,扑向外围依旧在浴血奋战的星陨阁修士幻影。更远处,依稀可见一座由无数星辰核心铸造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阵法基座,正散发着最后的、悲壮的光芒,那便是“周天星陨大阵”的残骸。
这里的时间与空间都是破碎的,他们能看到不同时间片段的重叠:有修士毅然冲向魔隙自爆元婴的决绝;有战阵在魔潮冲击下如同泡沫般碎裂的惨烈;也有大能者怒吼着燃烧本源,试图修补裂痕的徒劳……
“这便是……归墟魔隙……”顾危喃喃自语,即便以他现在的心境,面对这宇宙级别的恐怖,也感到一阵心悸。他体内的元婴疯狂震颤,死寂一面为之雀跃,生机一面则感到本能的恐惧与排斥。他强行压制,仔细感悟着这终极的毁灭与虚无,将其烙印进自己的大道根基之中。
林霄则双目之中冰蓝光芒大盛,《星轨演天术》运转到极致,无视那足以令化神修士神魂崩溃的混乱场景,死死盯着那“周天星陨大阵”最后的运转轨迹,以及魔隙周围空间的能量流向。
“不对……”林霄忽然眉头紧锁,“大阵崩溃前最后一瞬的能量爆发,有一部分流向异常!并非完全作用于魔隙或剥离此界,有一小股能量……被引走了!流向是……天枢要塞核心动力熔炉的方向?!”
这个发现让他毛骨悚然!在星陨阁最终与敌偕亡的最后一刻,竟然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在偷偷汲取大阵崩溃时逸散的恐怖能量?而且是通过要塞的核心系统?
这绝非意外!这是早有预谋的窃取!甚至可能……是导致大阵最终未能完全奏效、留下隐患的罪魁祸首之一!
就在此时,顾危也猛地转头,看向战场边缘某处相对完好的浮空观测台。那里,一道模糊的、身披星陨阁高阶长老服饰的身影,正冷漠地“注视”着最终的毁灭,其手中,一枚奇特的法器正闪烁着与魔隙气息隐隐共鸣、却又带着一丝人族炼器风格的幽光!
“是他!”顾危眼中杀机暴涨。尽管面容模糊,但那法器的气息,与他之前净化掉的“魔念信标”以及感受到的那缕人族功法印记,同出一源!
这个叛徒,不仅潜伏在万年后现实的天枢要塞,更是在万年前这场最终之战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他不是魔物,却是比魔物更可恨的人奸!
“我们改变不了过去。”林霄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他们只是时空的回响中的过客,无法干预既定的事实。
“但我们可以记住。”顾危死死盯着那道身影,将其一切特征、那法器的波动,深深烙印在神魂最深处,“记住他的气息,记住他的手段。毕竟此人修为和心智怕是存活万年的概率更大,待回归现实,上天入地,也定要将他揪出来,为这星陨阁,为这无数战死的英魂……讨一个公道!”
这已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或调查任务,更是一种源于五十年沉浸、对这片战场、对这些浴血奋战的星陨阁修士幻影产生的共情与责任感的驱使。
哪怕只是时空印记中的幻影,那份忠诚与牺牲不容玷污,那份背叛,必须付出代价!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立于这片毁灭的中心,如同两尊石像,承受着归墟气息的冲刷,铭记着最终的真相与那叛徒的影子。
时空的回响开始剧烈震荡,周围的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般开始模糊、消散。
他们的“高级试炼”,即将结束。
而带走的,是化神与元婴的感悟,是浩瀚如海的知识,是千锤百炼的战技,是一颗直面过终极毁灭而更加坚定的道心,以及……一个必须完成的、跨越万古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