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秋莎离开后的日子,韩卫民的生活仿佛被抽走了一部分浓烈的色彩,重新回归到一种按部就班的平静。
韩卫民依旧专注于轧钢厂的技术革新,将喀秋莎留下的知识一点点消化、吸收、再创新。
厂里的技术难关一个个被攻破,生产效率和质量不断提升,韩卫民也因此更受重用。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那抹金色的倩影和火热的告白,总会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脑海,带来一丝混杂着甜蜜与怅然的悸动。
与这份平静形成对比的,是喀秋莎雪片般飞来的信件。
几乎每半个月,韩卫民都能收到一封来自遥远毛子国的信。
信纸上是喀秋莎略显稚嫩却努力工整的中文,偶尔夹杂着几个鹅语单词,字里行间充满了炽热的思念。
“我最亲爱的韩:”
“我们这里下雪了,很大很大,就像我对你的思念,铺天盖地。
我走在涅瓦大街上,看到一对情侣共用一条长长的围巾,就像我为你织的那条一样(虽然我的还没有织完),我就格外想你。
你那里冷吗?我留下的围巾,你有没有戴?……”
“韩,我最近在研究一份关于大型锻压机同步控制系统的资料,遇到一些很有意思的参数设定,我觉得可能对你们正在改进的那台老设备有帮助。
我把它写在后面了,你看看是否能用得上?……”
“我的韩,昨晚我又梦到你了,梦到我们在技术研讨室,你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真迷人。
我忍不住又亲了你,结果醒来发现只有冰冷的枕头……我好想念你的怀抱,想念你身上的味道……”
这些信件,既是情感的慰藉,也是珍贵的技术来源。
喀秋莎似乎有一种奇特的能力,总能以某种“个人学习笔记”或“非正式技术探讨”的名义,将一些在毛子国也属内部资料的技术要点,巧妙地夹杂在情意绵绵的字句中,传递给韩卫民。韩卫民心领神会,谨慎地将这些信息转化为轧钢厂实实在在的技术进步。
韩卫民有时也会感到一丝不安,在回信中提醒喀秋莎要注意安全,不要冒险。
但喀秋莎的回信总是那么乐观又带着点狡黠:
“别担心,我的勇士。我只是一个陷入爱情的傻姑娘,在跟我的爱人分享一些我觉得有趣的知识而已,没人会注意的。
为了你,这点风险算什么?”
然而,关于她身体可能正在发生的、最重要的那个变化,肚子里面的孩子,喀秋莎却在信中只字未提。
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有意识地控制信件的频率,字迹有时也会因为妊娠反应而略显潦草,但她始终坚守着那个秘密。
喀秋莎要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许是他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亲口告诉他,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喀秋莎想象着韩卫民得知自己即将做父亲时的表情,是震惊,是喜悦,还是那种无奈的、却又充满宠溺的笑容?
这个念头支撑着喀秋莎,度过在异国他乡独自孕育新生命的艰难初期。
直到某一天,韩卫民收到了一封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信。
这封信的信封更厚,材质也更特殊一些,上面的字迹不再是喀秋莎的手书,而是一种冰冷的、打印出来的字体。
韩卫民心中莫名一紧,回到办公室,谨慎地锁好门,才拆开了它。
里面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寥寥数行字,同样是用某种非标准打字机打印的,内容却如同惊雷,炸得韩卫民瞬间站了起来:
“父辈认为,学生成长过快,已显不羁。为维持秩序,重塑权威,拟进行‘纪律性修正’。初步意向:东北边境摩擦,规模可控,但需见血。
时间窗口:未来三至六个月。
信息来源:‘白桦林’。
阅后即焚。”
“白桦林”,是喀秋莎在一次玩笑中设定的,仅属于他们两人的紧急联络代号。
韩卫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信中的“父辈”显然指毛子国高层,“学生”无疑是指龙国。
“东北边境摩擦”、“需见血”,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传递的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北方那个曾经的“老大哥”,因为不满龙国近期的独立自主和快速发展,准备动手敲打了!而喀秋莎,冒着巨大的风险,通过这种极度隐秘的方式,将这一至关重要的情报传递了出来!
这消息太突然,也太重大了!
韩卫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一个轧钢厂总工所能处理的范畴,甚至超出了地方政府的权限。他必须立刻上报,向最值得信任、并且有能力直通顶层的人汇报!
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正在训练龙国特战队的将军李云龙。
这位老大哥虽然脾气火爆,但打仗是一把好手,而且对国家和军队的忠诚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他有着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并且深受高层重视。
事不宜迟,韩卫民以家有急事为由,向厂里请了假,立刻动身前往李云龙的特战队驻地。
“报告!韩卫民同志到了!”
卫兵在门口喊道。
“进来!”
里面传来李云龙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韩卫民推门而入,只见李云龙正和政委赵刚站在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前,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见到韩卫民,李云龙立刻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关切:
“卫民?你小子怎么突然跑来了?厂里出什么事了?看你这一头汗!”
李云龙说着,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缸递给韩卫民。
“先喝口水,喘口气再说。”
赵刚也温和地点点头。
“卫民同志,别急,坐下慢慢说。”
韩卫民接过茶缸,却没有喝,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警卫员。
李云龙会意,挥挥手让警卫员先出去,并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韩卫民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地看向李云龙和赵刚:
“老李,老赵,不是我厂里的事,是……是北边,出大事了!”
李云龙眉头一拧,和赵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严肃。
李云龙沉声道:“北边?毛子?怎么回事?你详细说!”
韩卫民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清晰、简洁地复述了密信的内容。
“我刚刚收到绝对可靠的情报,来源……恕我不能透露,但真实性极高。
情报显示,毛子国高层认为我们近些年发展太快,‘不听话’了,准备在西北边境地带,策划一场可控规模的军事摩擦,目的是‘给我们一个教训’,‘要见血’。
初步预估,时间可能在未来的三到六个月内。”
“什么?!”
李云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他虎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娘的!这帮北极熊!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年求着咱们帮他们看后院,现在看咱们自己站起来了,就想动刀子?!还敢在老子们的边境搞摩擦?!还要见血?!反了他了!”
赵刚虽然也极为震惊,但相对冷静,他按住李云龙的胳膊。
“老李,你先别急,听卫民把话说完。”他转向韩卫民,语气严肃。
“卫民,你确定情报来源绝对可靠?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国家安危!”
韩卫民重重地点头。
“来源……与毛子国高层有直接关联,而且此前多次提供过极具价值的技术信息,都验证无误。
这次的情报,语气和传递方式都极其隐秘和紧急,绝非儿戏!”
李云龙骂道。
“他娘的!他娘的!我就知道这帮家伙靠不住!老赵,你看看!这才消停几天?就想在咱们头上动土!东北边境……东北……”
“是这里?还是这里?他们想从哪里下手?!”
韩卫民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情报里没有明确具体地点,只说东北方向。但提到了‘规模可控’,意味着可能不是全面进攻,而是选择一两个敏感的、我方防御相对薄弱的点,进行突袭或挑衅,制造伤亡和恐慌,以达到威慑的目的。”
“狗日的!还想搞偷袭!”
李云龙咬牙切齿。
“以为咱们还是当年那支缺衣少弹的部队吗?老子非得崩掉他几颗门牙不可!”
赵刚沉思片刻,看向韩卫民,眼中带着赞许和一丝探究。
“卫民,你能第一时间带着这么重要的情报赶来,非常及时,立了大功了!你的分析和判断也很关键,‘规模可控’、‘见血’,这很符合毛子国一贯的霸道作风和策略。
他们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政治和战略收益,打击我们的威信,延缓我们的发展。”
李云龙猛地转过身,盯着韩卫民。
“卫民,你小子脑子活,懂技术,对毛子那边的情况也比我们这些老粗了解。
你说说看,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应对?总不能等着他们打上门吧?!”
韩卫民早已在路上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略一沉吟,开口道。
“我认为,当务之急有几件事:”
“第一,立刻通过最可靠的渠道,将情报和我们的分析,火速上报中央和总参。这需要您二位的名义和渠道,比我个人上报更有力,也更快捷。”
李云龙立刻对赵刚说道。
“老赵,你马上亲自去拟电文,用我们的绝密频道,直接发老总那里!要快!”
赵刚点头。
“好,我这就去。”
韩卫民继续说道。
“第二,在我们接到上级明确指示前,必须立刻行动起来。我认为,毛子既然想‘可控’,就不会动用大规模装甲集群或空军主力,很可能采用其擅长的、小股精锐部队渗透、突袭边防哨所,或者利用地形优势进行炮火挑衅的方式。”
李云龙眼睛一亮。
“有道理!继续说!”
韩卫民指向地图上东北边境的几个关键节点。
“我们应该立刻建议,咱们的特战队要派上用场,先期秘密加强这些区域的侦察和警戒力度。
尤其是夜间和恶劣天气下的巡逻频次和范围。
同时,前沿哨所的防御工事需要立刻检查加固,配备反渗透和应对小规模突袭的装备,比如定向地雷、预警装置、加强火力点。”
“嗯!”
李云龙重重点头。
“你说的对,我训练特战队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
“第三。”
“既然他们想‘见血’,我们就要让他们‘见’到,但见到的是他们自己的血!
我们可以考虑在可能被选为突破点的区域,预设伏击圈。
除了咱们特战队要出马,将部分机动兵力,比如师属侦察连、特务连,以拉练、演习的名义,秘密前置部署。
一旦发现敌渗透部队,不要打草惊蛇,放进来,然后关门打狗,坚决、彻底、快速地消灭,一个不留!这样才能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反而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好一个关门打狗!”
李云龙大笑道。
“他娘的!你小子真是个当参谋长的料!这主意好!既不打第一枪,免得落人口实,又能狠狠地揍他狗日的!就这么干!”
“毛子国不讲武德,那我李云龙也不客气了。”
赵刚此时也拟好了电文草稿,走过来赞许地看着韩卫民。
“卫民同志的分析和建议非常到位,既有战略高度,又有战术可操作性。
老李,我看,我们可以一边上报,一边就以加强边境冬防演练的名义,开始前期准备了。等上级命令一到,我们就能立刻行动。”
“对!就这么办!”
“老赵,电文再加一句,特聘韩卫民为我们特战队的临时军事顾问!就留在这里,帮我们一起制定详细方案!”
韩卫民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肩膀上沉甸甸的责任,以及李云龙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挺直胸膛,朗声答道:“是!李师长!我一定竭尽全力!”
韩卫民也不客气,提出了许多细致入微、角度刁钻的建议,让李云龙和赵刚都刮目相看。
“嘿!老赵你看见没?”
李云龙在一次讨论间隙,指着正在地图上标注什么的韩卫民,对赵刚低声说道。
“韩卫民这小子,搞工厂是一把好手,没想到琢磨起打仗来,也他娘的是个鬼才!我看他比总参某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参谋强多了!”
赵刚也微笑着点头。
“是啊,卫民同志心思缜密,知识面广,又能理论联系实际,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这次多亏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