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兔兔身上那股惊人的、如同初生朝阳般鲜活的生命力,以及那纯净到不染一丝尘埃的甜美气息,对此刻沉沦在酒精与绝望深渊中的陆明锐而言,有着近乎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他像一株渴望阳光的濒死植物,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这温暖的光源,以至于几乎无意识地用上了力气,将身下这具娇小柔软的身躯禁锢得更紧。
萧兔兔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那混合着浓烈酒气的男性气息几乎要将她淹没,沉重的压迫感让她呼吸艰难,白皙的小脸开始泛红,是缺氧的征兆。“呜……放开……喘……喘不过气了……”她微弱地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和真实的恐惧,晶莹的泪珠不断从那双绝美的琥珀色眼眸中滚落,沾湿了鬓角的海藻般浓密的发丝,更显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明锐猛地感到背后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痛楚来得如此迅猛和尖锐,仿佛有一只无形且冰冷巨手,精准地攥住了他刚刚缝合不久的伤口,狠狠地一扯!
“啊——!”他痛呼出声,声音嘶哑而短促。剧烈的疼痛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混沌的意识里那点不受控制的迷醉和贪婪的本能。求生欲让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凭借着腰腹的力量,猛地顺着疼痛的方向直起了上身,随后又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持续的痛感,重重地侧倒在了一旁的地毯上,蜷缩起身体,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的静止状态,只是这次是因为剧痛。
压迫感骤然消失,萧兔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口剧烈起伏。她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小手抚着胸口,一脸茫然和疑惑地看着突然“弹开”然后又倒地不动的陆明锐。“陆哥哥?”她怯生生地唤道,带着残留的鼻音。见他没反应,她伸出纤细如玉笋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裸露在外的、肌肉结实的手臂。
陆明锐依旧一动不动。然而,在他身下,那昂贵浅色的地毯上,正有一片暗红色的痕迹,正缓缓地、不容忽视地晕染开来,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诡异花朵。
“呀!出……出血了!”萧兔兔吓得小脸瞬间煞白,比刚才缺氧时更甚。她昨天一直被萧语微保护在舱室里,并未亲眼见到陆明锐受伤的场景,此刻看到这么多血,小朋友单纯的心里立刻充满了恐慌和自责——是她推他了吗?还是她刚才挣扎得太厉害,害得陆哥哥自己裂开了?她从未见过这样多的血,吓得连忙抱起被她丢在一旁的鲨鱼布偶,像是寻找依靠般紧紧搂在怀里,然后赤着脚,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跑出了沙龙区,朝着她和萧语微的舱室奔去。
“妈妈,妈妈,起来。”萧兔兔跑回温暖而安静的舱室,扑到床边,摇晃着还在沉睡的萧语微。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和哭腔。
“宝贝,怎么了?”萧语微昨天处理了苏澜,尼克和陆明锐的伤口,又查看了王资豪的一部分硬盘内容,忙到凌晨两点多,此刻睡得正沉,被摇醒时意识模糊,不愿意睁开眼睛。她本能地反手,就将带着香甜气息和微微凉意的女儿搂进了怀里,用带着睡意的沙哑嗓音安抚道,“没事,妈妈在,继续睡吧……”
“那个,那个,陆哥哥出了好多的血。”萧兔兔把脸埋在母亲温暖的颈窝,小声地、带着不确定地说道,“我们继续睡觉,不理他的话,没关系吗?”她既害怕,又隐隐觉得这样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妈妈是很厉害的医生呀,她说睡觉,应该也是对的。
“嗯,宝贝没事的,”萧语微在半梦半醒间呢喃着,习惯性地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睡吧……”
时间又过去了大约十分钟。在逐渐清晰的意识边缘,萧兔兔那句含糊的话像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萧语微朦胧的睡意。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金丝眼镜被她放在床头,但她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宝贝,”她轻轻摇了摇怀里的女儿,声音彻底清醒过来,“你刚刚说什么?陆哥哥怎么了?”
萧兔兔其实一直忧心忡忡地没睡着,听到母亲问,立刻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那个,陆哥哥出了好多血,在沙龙区的地毯上。”
萧语微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掀开被子起身,甚至来不及找外套,只穿着那身丝质睡裙,脚下趿拉着棉拖鞋,就“吧嗒吧嗒”地快步走出了舱室,朝着沙龙区而去。萧兔兔也连忙抱着鲨鱼布偶跟上。
沙龙区内,灯光依旧明亮。萧语微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毯上不省人事的陆明锐,以及他身下那摊刺目的血迹。她快步上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陆明锐脸上那副被画得乱七八糟的“杰作”——乌龟、小花,还有几道不明所以的线条,让他看起来既滑稽又可怜。萧语微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此刻也顾不上责备女儿的顽皮。
她蹲下身,动作专业而迅速地检查陆明锐的状况。她掀开他的眼皮,观察瞳孔反应——瞳孔缩小,对光反射迟钝,符合深度酒精中毒及昏迷状态。她凑近闻了闻,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胡萝卜,帮我叫一下裴清过来,”萧语微冷静地吩咐道,声音在寂静的沙龙区里显得格外清晰。
“好的,主人。”胡萝卜立刻回应。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萧语微一边初步检查陆明锐背后的伤口渗血情况,一边问道。
“陆先生于凌晨三点十七分到达沙龙区,处于情绪显着低落状态。随后他饮用了共计约七百五十毫升、酒精含量百分之四十的威士忌,大脑皮层处于高度抑制的无意识形态。凌晨五点零二分,小主人来到沙龙区,在陆先生脸上进行绘画创作。约五分钟后,陆先生的脑电波监测显示异常活跃,处于情绪高亢与本能驱动状态。随后他无意识翻身,将小主人压制在地。紧接着,他背后的伤口因该激烈动作导致缝合线崩裂,出血量中等。”胡萝卜用毫无波澜的电子音详细汇报了经过。
“压住兔兔?”萧语微的声音瞬间降到了冰点,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扫过地上烂醉如泥的陆明锐。那一瞬间,她脑海中甚至闪过了脑子里某种化学阉割药剂的配制方案,并进入了“一级准备”状态。
“经过实时生理参数监测与行为分析测算,小主人期间情绪经历短暂恐慌,但随即已趋于稳定,身体机能各项指标正常,情绪波动处于健康应激反应范围。而陆先生的行为模式分析显示,其动作源于深度醉酒状态下的无意识肢体活动与痛楚反射,不具备主观攻击意图及性侵犯特征。”胡萝卜补充道。
“……也是。”萧语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相信数据和科学分析。陆明锐此刻的血液酒精浓度恐怕已经高得吓人,几乎达到急性酒精中毒的边缘。在这种状态下,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清醒的、具备威胁性的主观意识,否则也不会任由兔兔在他脸上“作画”而毫无反应了。那股瞬间升起的、属于母亲的冰冷怒意,稍稍平息了一些,转化为了对眼前这个年轻伤号不珍惜自己身体的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时,裴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沙龙区门口。他晚上通常睡得很少,或者说,他更习惯于在夜晚保持警觉。他依旧穿着那身有些旧的作战服,身上似乎还带着夜间值守时沾染的淡淡的机油味。
“萧博士?”他轻声叫道,然后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尤其是只穿着睡裙、戴着眼镜,散发着与平日严谨形象截然不同的、居家而柔和气息的萧语微时,他的脸颊立刻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晕,眼神有些慌乱地移开,不敢直视。
“裴清,来得正好,”萧语微没注意到他的窘迫,或者说习惯了,“帮我把他背回医疗室,他伤口裂了,需要重新处理。”
“好,好的。”裴清连忙点头,快步走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陆明锐背后的血迹,轻松地将这个比自己高一些的同伴背了起来。过程中,他尽量目不斜视,但鼻尖萦绕的、来自萧语微身上淡淡的温热和另一种清冷馨香,还是让他的耳根更红了些。
回到医疗室,萧语微立刻戴上手套,准备好器械,让裴清将陆明锐小心地安置在病床上,侧卧以便处理背后的伤口。尼克和陈大发依旧在沉睡,只是尼克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梦话。
萧语微动作娴熟地剪开被血浸透的绷带,清理掉凝固的血块和酒液混合的污物,露出下面狰狞的、已经崩裂的伤口。她眉头微蹙,仔细检查着。“酒精会抑制中枢神经系统,同时也会舒张血管,加速血液循环。他大量饮酒后,血管扩张,血压有所升高,本就增加了伤口出血的风险。加上他醉酒后无意识的剧烈翻身动作,肌肉猛然收缩牵拉,直接导致缝合线承受的压力超过极限而崩开。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渗血,是皮下组织和部分肌肉缝合处的撕裂。”她一边进行清创,一边用冷静的手法在操作着,仿佛在做案例分析。她重新进行了消毒,注射了局部麻醉(尽管陆明锐处于昏迷中,但专业习惯让她依旧执行),然后手法精准而流畅地再次进行缝合。她的侧脸在无影灯下显得格外专注,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着冷静,那身柔软的睡裙与此刻她身上散发出的专业、冷静的医者气场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充满魅力的反差。
当她处理好伤口,重新包扎妥当,摘下沾血的手套,轻轻吐出一口气时,才发现医疗室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
是苏澜。她似乎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身上穿着利落的作战服,头发扎成马尾,显得干练而清爽。只是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目光先是落在病床上的陆明锐身上,然后才看向萧语微。当她的视线扫过萧语微此刻的装扮——丝质睡裙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曲线的身形,卸下平日严肃表情、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柔和的眉眼,以及那副为她增添了几分禁欲知性美的金丝眼镜时,苏澜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这样的萧语微,是她很少见到的,带着一种居家的、慵懒的性感,偏偏又混合着刚刚进行完手术的冷静专业,矛盾而吸引人。
“怎么样了?”苏澜走进来,声音压得很低,怕吵醒其他人。
“没什么大事。”萧语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额角,“他的伤口创面大,深度也够,原本就属于易崩裂的类型。需要绝对静养。但他偏偏去酗酒,酒精作用下血管扩张、血压变化,加上醉酒后的无意识剧烈动作,伤口崩裂几乎是必然的。”她简洁地解释了原因,语气平静。
随后,萧语微顿了顿,考虑到苏澜与陆明锐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她觉得有必要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于是,她用客观的、不带多余情绪的语气,将胡萝卜记录到的、陆明锐醉酒后无意识压倒萧兔兔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苏澜听完,脸上的担忧瞬间被一种混合着恼怒和醋意的神情取代。她漂亮的眉毛挑了起来,眼神锐利地看向床上昏睡的陆明锐,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的笑:“我看,还是把他化学阉割了吧,一了百了,省心。”她的语气半真半假,但眼神里的火气却是实实在在的。就在这短短几秒钟里,她的脑海中已经瞬间构思好了至少九种不同花样、旨在让陆明锐深刻反省并付出“代价”的整治方案——九种!每一种都足以让醒来的陆明锐追悔莫及。医疗室里的空气,因着苏澜这句杀气腾腾的话,似乎又变得“紧张”而有趣起来。